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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2 / 2)

  他从小就不大会和人交流,更不谈拒绝人。小时候爸妈就不在了,后来被送到孤儿院后,孤儿院里的孩子人小鬼大,各个都有自己的想法。他又不爱说话,这下更没人交流。

  租下凶宅一个原因是租金便宜,另一个原因是人少,谁都不乐意住在凶宅附近。

  人多的地方,不好。

  人喜欢说话,人喜欢热闹,人更喜欢看热闹。

  他不会说话,不喜欢热闹,更不喜欢看热闹。

  而且和人待久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右手缓缓屈张。

  和人待久了,把人给克死了,怎么办?

  风扇厂四号宿舍楼是个租房子的好地方,也是苏城著名的凶楼。

  上世纪九十年代,宿舍楼刚落成后不久,还没聘门卫,外头也没大铁门锁着,谁都可以跑进来。厂里领导也没当回事,门卫、铁门都可以慢慢弄,放着不用急。直到宿舍楼建成三个月后,发生了一起血案。

  那是大年三十的晚上,当时还没禁燃烟花炮竹,苏城到处都响着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在这喧哗热闹的新年夜,刚看完春晚的凌晨,凶手跑到四号楼的四层,入室抢劫、强奸、杀人

  吃人。

  一家三口,被残忍地杀光。

  妻子和女儿的半截手臂还泡在煮肉的铁锅里,桌上放着吃剩下的半碗肉。

  据说办案的几个老刑警一进屋就吐了。

  这就是震惊全国的苏城2.07入室抢劫杀人案!

  这种丧尽天良、令人发指的残杀一下子被全国人民关注,所有人都愤怒地要求一定要抓住凶手。然而一来因为凶手没留下太多痕迹,二来当时的刑侦技术有限,专案组查了整整两年一无所获。

  凶手至今逍遥法外。

  连奚把外卖袋放到餐桌上,他拆开一次性筷子。目光淡漠地往桌旁墙上扫了一眼,只见那惨白的墙上有几处永远擦不干净的褐色痕迹。呈喷射状,好像是有人被割了颈动脉,滋的一下全喷了上去。

  寻常人哪里敢住这种凶宅,而且据说事情发生后,四号楼还发生了挺多闹鬼的事。

  所以整个四号楼,再没了其他租户,就剩下连奚和旁边的大哥。

  连奚倒是无所谓,他看着热辣喷香的麻辣烫,望着汤面飘着的红通通的小米辣和辣椒油,迟迟没有动筷子。不是因为墙上的血迹倒了胃口,而是隔壁那大叔要是真马上来找他,他也不好吃饭。

  可是麻辣烫存不了冰箱,马上就得泡坏了啊。

  唉。

  叹了口气,连奚无奈地把外卖袋又装了回去,放到厨房柜子上。

  下一秒,门真的响了。

  连奚拉开门,中年男人收住敲门的手,另一手上端着一锅红红的烧肉,笑道:开门还挺快,等我回去拿点酒。

  连奚:不用了,我家里有酒。

  中年男人:小老弟,我只喝白的啊,你们年轻人那什劳子的洋酒红酒我喝不惯!

  连奚:您放心,是白的。

  那行吧。我进来喽。

  进了屋,中年男人好奇地左右张望。

  连奚进厨房从柜子里找了一瓶洋河大曲,拿了两个玻璃杯放到桌上。他给中年男人倒了一杯,自己却倒水。

  中年男人:你不喝酒?

  连奚:喝酒误事。

  这不是不给我面子么!

  我爸就是酒驾死的。

  连奚又补了一刀:本来他不想喝,同桌朋友一直劝,不喝就是不给面子。所以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喝过酒。

  当然,在此之前也没喝过。

  中年男人:不好意思啊小老弟,真不知道,那我一个人喝。

  男人的情谊就像上头的烈酒,只要称了兄道了弟,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中年男人喝酒吃肉,满脸通红,显然有些醉了,一个劲地拉着连奚说话。

  小老弟,我听说你是搞直播的,直播是什么,干嘛的。

  就是对着电脑,搞一些网上的东西。

  电脑?真搞不懂你们年轻人在干嘛。男人喝得醉醺醺的,手臂压在桌上撑住了整个上半身才没有滑下去,他抬起头,眯着眼:人家都说直播很吵的,特别讨厌住在什么搞直播的人的旁边。但小老弟我看你每天都很安静啊,家里都没声的。

  连奚:

  真是不说话则已,一说就这么扎心。

  他为什么没声?

  人家直播有声,是因为人家会聊,人家会说话,说得还很好听!

  连奚闷葫芦一个,每天直播浑浑噩噩的,也不爱说话。

  除此以外,别的主播有声,是因为他们要感谢大哥送的礼物。说到兴起还要拍案而起:感谢大哥给的一组666,兄弟们给大哥一波关注走起来!谢谢大哥!大哥大气!

  连奚直播一晚上,送礼的人寥寥无几,想感谢都没得感谢去。

  他直播要是能有声,吵得邻居投诉,他还能住这地方?

  中年男人也没在直播的事上再纠缠下去,毕竟他不懂这玩意儿,只是随口说两句。他看向餐桌旁那一簇深褐色的血迹,过了半天,抬起手指着,幽幽道:小老弟,你就不怕么。

  连奚默了默,清彻平静的眸子转首看向中年男人,反问:那你就不怕么。

  四目相对。

  连奚漆黑深邃的眼仿佛一片吃人的千尺幽潭,没有一点涟漪,也不带半点人气和烟火气。

  中年男人感觉头皮发麻,他干笑了两声,伸手去拿桌上的酒瓶。一边低头给自己倒酒,一边缓解气氛:咱就随口一说,这人嘛还能被鬼为难死?这么便宜的房子,全苏城找不到第二个了,要是不拆迁,我还要继续住

  噗通

  声音戛然而止。

  一颗夹裹青筋、充血冒脓的眼球,扑通一声,落在了中年男人面前的酒杯里。

  房间里一片死寂。

  连奚不开口。

  中年男人也不说话。

  墙上的时钟嗒嗒走秒。

  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中年男人伸手把掉进酒杯里的眼球捡了回来,一巴掌按向自己的眼眶。他再抬起头,血淋淋的左眼那儿是一片模糊可怖的景象,人类的眼球不掉出来,永远不知道它有那么大。四围的肉都烂了,生了蛆,蠕动着。

  唯有那一颗白花花的眼球,嘎吱嘎吱地颤着。

  中年男人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沙哑的笑,那声音绝对不像人类能发出来的,好像粗粝的沙石死死摩擦黑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