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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1 / 2)



写生比赛随着日落的到来而画上休止符,我们同时也将所有受伤的学生都带回了集宿所。



这次隶属佐伯妹指挥的第一学生会——也就是神圣防卫队旗下队员有将近二十人,其中直接执行护卫学生任务的共有十六人,但最后半数以上都因与不明生物战斗而挂彩。



倘若土琵湖怪生物再度现身,我们很可能会陷入全数被消灭的危机。但幸好由璃子的攻击产生了效果,躲入湖中的怪物之后就没有再出现了。



没想到集宿才刚开始几个小时,部队战力就已损失了一半,这恐怕完全出乎佐伯妹的意料之外。因此她从一返回集宿所开始,就一个人闷闷不乐地拒绝开口交谈。



“为何我非得背男生不可啊……”



冒出这句怨言的人是樋口。由于缺乏搬运伤患的人手,所以才会特地请他过来帮忙。



“可恶,我就觉得奇怪。‘不要被别人发现,赶快到湖边来喔’——要不是佐伯寄这种简讯给我,我才不会……太贼了……我早就猜到会发生这种事。”



既然你早就猜到,又何必上钩呢——我在心底暗暗吐槽。



樋口似乎还没察觉学生会的这群人是因土琵湖怪生物而负伤。如果让他得知这件事,他很可能会兴高采烈地加入照顾伤者的行列吧。



之所以要对他隐瞒土琵湖怪生物的事,完全是由璃子的缘故。



由璃子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恶魔,而且还跟土琵湖怪生物有瓜葛——这么一来,我还真不知该如何对樋口说明这整件事。如果一不小心,搞不好会连机巧魔神与嵩月的秘密都一并曝光,那样麻烦可就大了。



“这些家伙的伤势也太吓人了吧。”



好不容易将伤患运抵集宿所的医务室后,樋口吐了一口气说道。



医务室里已经躺了好几位先被送来的神圣防卫队队员。他们全都被裹上了绷带或OK绷,疲惫不堪地倒在病床上。正如樋口所言,这副光景的确非常悲惨。但至少不幸中的大幸是,没有人为了那位白大衣仁兄的个人意志而身负有性命之危的重伤。



结果学生会最后以“被地方不良分子袭击”为官方理由掩盖了这件事。我也知道被怪物袭击这种真相根本不可能公布,他们会这么决定也是情非得已,所以我也多少有点同情学生会。



嵩月好像也被派去支援人手不足的医疗小组了,不知何时她已换上了围裙式连身裙风格的护士服。那套缀有纯白蕾丝的可爱服装再加上白色护士帽的设计,想必是出自佐伯兄的个人嗜好吧。



关于医疗方面的事,我不知道自已是否帮得上忙。



“夏目。”



但就在这时,受伤者其中一员察觉到是我后便出声喊道。尽管我一下子忘了这家伙的姓名,不过他的确跟我毕业于同一所中学。对方脸上的严重擦伤以及用绷带吊起来的左手看起来似乎非常疼痛。



“咦,你是加入剑道社的……”



这家伙怎么也会出现在第一学生会?



发现我想不出他的名字后,对方露出充满倦意的笑容。



“我现在还是剑道社的人啊。神圣防卫队的基层人员几乎都是由体育性质的社团所组成的。你没听说过吗?”



这的确是我首度耳闻。不过仔细想想,身为科学社一员的我们同样也是第三学生会——“王立科学狂会”旗下的组织,必须听命于他们。这种组成架构两边应该都很类似吧。所以,搞不好这家伙也是在刚升上高中后就被迫卷入一大堆麻烦事,比我的处境好不到哪里去。



“话说回来——是叫机巧魔神没错吧?我听说你身上有一张能轻易打倒那怪物的王牌,是真的吗?”



“耶?”



怎么连我向来努力保守的秘密都传出去了,而且还被添油加醋……事实上,我的<黑铁>一度是那只怪物的手下败将,如果大家太期待我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呃……说什么王牌就太夸张了……”



“所以确实有啰?原来如此……你也真了不起。”



看来我还是被对方误解了。眼见我心神不宁地陷入沉默,对方又突然开口道:



“虽然很丢脸,可是还是要麻烦你……一定要帮我们报仇啊。即使我只是学生会的最底层人员,也知道绝不能让那种怪物在外头到处撒野。所以——拜托你了。”



他毕恭毕敬地对我低下头。



这种现今时代已经很少有年轻人会做的慎重姿势害我吓了一大跳。我还真怀疑他是不是古装剧看太多了。不过,被同学如此诚挚地恳求也是我生平第一次,如果辜负了他的期待,总觉得会良心不安。



“——我会努力试试。”



不过你可别太期待啊——正当我想补上这句时……



“大恩不言谢。”



对方已先抓住我的手再度鞠躬了。果然没错,这家伙古装剧看太多了。



不过仔细一瞧,我才发现不是只有他,在场所有神圣防卫队受伤队员都不约而同地对我投以热切期盼的目光。我以前从未体验过类似的压迫感,膝盖还因此不停颤抖。



‘……智春,你决定怎么办?’



操绪此时以事不关己的态度问道。我好不容易将剑道社社员的手甩开后回答:



“我会考虑。考虑看看再说。”



‘……如果你报仇失败,感觉好像会被他们宰掉耶?’



确实如此——我不由地点头同意。不过我是否有能力帮他们报仇还在其次,放那只怪物在外头闲晃的确是天理不容。如今跟昨日的状况已经大为不同了……由于那只怪物的缘故,造成了这么多洛高的学生受伤。



不明生物。怪物。



前天夜里因为太暗了还看不清楚,不过方才的遭遇就让我彻底记住了对手的样貌。貌似鳄鱼的头部、蜥蜴的尾巴、鬃毛、触手,以及最难对付的电击。它绝非一般生物,至少在正常的历史中铁定不会出现。



就跟嵩月家的恶魔们一样,在本来——也就是第一轮世界里,那些都是理应不存在的规格外生命体。既然如此,由璃子会事先就得知土琵湖怪生物的事也就可以理解了。



正当我认真思考这些问题时……



‘唔呼呼呼。’



操绪却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出来,我被她吓了一跳。只见操绪似乎很开心地贴紧我的背。突然表现得这么亲密还真有点恶心。



“你在高兴什么啊?”



‘咦?因为智春终于提起干劲了呀。’



“……就这样?”



‘嗯。’



呼呼呼——操绪再度以开朗的表情笑着。我是不太能理解她的想法啦,不过她本人表示开心就好了。真是个怪家伙。



‘放心,操绪会一直陪着你的。’



“……你又来了。”



这只幽灵老喜欢说这些没有根据的话——我以冷漠的眼神抬头望着她,但操绪却自信满满地挺起胸膛。



‘打倒土琵湖怪生物的方法,我已经找到了。’



“不是骗我的吧?”



‘为什么要骗智春呢?重点就是,在土琵湖怪生物最有可能出现的地点守株待兔,然后再加以袭击,这样不就得了吗?’



这种事还需要你告诉我吗?如果我们能事先准确预测它的出现地点,并跟佐伯等人携手展开奇袭,的确有可能一口气击溃土琵湖怪生物。



但难题还是在我们无法完全掌握土琵湖怪生物的行动模式。否则挂那么多监视摄影机,又一天到晚出去巡逻是为了什么?



‘你听我说嘛,其实是有办法掌握的。’



操绪以迫不及待的口气对我保证。她灵巧地在医务室中转了个身,将注意力放在某位正靠立于墙壁边的女学生,接着又咧嘴笑道:



‘如果觉得操绪在说谎——大可以试试看呀?’







从集宿所往湖畔走下约百公尺便可来到一处小岬角。岬角的地面刚好有一块可供两人并肩而坐的大岩石。从左斜后方看的话,会觉得那颗岩石很像人脸,令人感觉颇为不舒服。不过我跟佐伯妹此刻都毫不在意地一屁股坐在岩石上。比起神秘的巨大生物,这种人面岩之类的小角色简直是太幼稚了,完全没有谈论的价值。



“……奇怪,为什么我非得跟夏目单独跑到这种地方来啊?”



佐伯妹又恢复了惯有的暴躁态度。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黄昏,附近又没有其他从集宿所出来的人影。因此,佐伯妹会对我提高警戒也很正常。不过,态度也不必那么明显吧。



“呃……我是之前在科学社的集宿时发现这里的,其实是个蛮不错的地点。”



从集宿所看出来这一块刚好是死角。就算土琵湖怪生物出现在这里,普通学生也不会发现。



此外,从这里对湖面的动态也能掌握得很清楚,不管是要观察怪物或逃跑,都能够迅速采取对策——其实我是想告诉对方这些。



“……风景的确很美啦。”



但不知为何,佐伯妹却抬头仰望天空,有点心虚地喃喃说着。她的脸颊沐浴在夕照下略呈赤红,尚未完全入夜的空中已经有星星开始眨眼了。



感觉对方好像会错意了,不过既然她愿意继续对话,那就姑且不追究吧。



“对了,我有件事要对你说。”



“什……什么?”



佐伯妹惊讶地回过头。她这种过度紧张的反应似乎跟平日有相当大的落差。



“是关于由璃子小姐。”



“嗄?谁啊?”



“就是刚才戴面罩的那位女性。金发,之前帮我送学生证回来的——”



“……原来是那个恶魔啊。”



佐伯妹淡淡地接着说道,随后又瞪了我一眼。我不由地别开了视线。



“是啊。她好像也念过洛高,学校方面应该有留下纪录。可以拜托你哥帮忙调查一下吗?她的全名是华岛由璃子。”



“咦?等一下……”



佐伯妹的脸上浮现困惑之色。



“为什么要调查她?那个恶魔不是你朋友吗?”



“不……其实并没有熟到那个地步。”



反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干脆从由璃子骑车冲入湖中那段开始依序对佐伯妹说明。佐伯妹起初也表现出狐疑的态度,但当她确定我并没有说谎时,一下子就变得十分爽快。



“原来是这样。”



不知为何,她好像松了口气。



“当我目睹她穿洛高的制服混进集宿所时就已经存疑了。搞不好沉在湖底的机巧魔神手臂跟她也有关联。好吧,我帮你联络哥哥。”



“嗯,谢谢。”



我得知由璃子是恶魔时,首先想到的也是同一件事。



那就是沉在湖底的机巧魔神断臂。



既然机巧魔神是为了消灭恶魔而制造的兵器,身为恶魔的由璃子就很有可能曾在这里与机巧魔神交手。只要调查她与机巧魔神的关联性,说不定就可解开这座湖的诸多谜团。



“然后呢?”



佐伯妹探出身子对我问道。不知为何,我觉得对方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然后……?”



“你不可能光为了说刚才那些就把我带到这里来吧?”



“啊……嗯。”



被她这样单刀直入地逼问还真有点难以启齿。我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胆子开口,对佐伯妹提这种事似乎蛮丢脸的。



“是关于土琵湖怪生物——”



“嗄?”



“啊,抱歉,我可以坐过去一点吗?”



我一边低头看着代替凳子的人面岩,一边请求。应该会被拒绝吧,我心想。



只见佐伯妹的眼神游移不定。



“可、可以啊。”



没想到她大方地同意了,甚至主动往我这边靠了过来。如此一来,我们就变成肩并肩的状态了。虽说我没有要求到这种程度,但既然不妨碍讨论,我也就不啰嗦了。



“呃——关于土琵湖怪生物——根据新生训练行程表的安排,今夜应该是围着营火的土风舞晚会,明天则是班际沙滩排球对抗赛。”



刚升上高中就玩成这样似乎有点太疯了,不过这也是学校的课程安排,学生并没有置喙的余地。反正目的也是为了增进同学间的感情吧。



“土风舞晚会应该是在集宿所中庭举行,就算土琵湖怪生物真的在今夜现身,应该也可以轻易隐瞒其他人。所以,真正麻烦的其实是明天上午。”



明天的沙滩排球对抗赛预定在刚才不明生物出现过的湖岸举行,所有学生都将到场观战。如果怪物届时现身,想要继续隐瞒下去根本就不可能,佐伯妹应该也没办法一口气消除近三百名一年级学生的记忆。



“所以要打倒土琵湖怪生物,就得赶在明天早上之前——也就是说,最好能趁今夜就解决此事。”



“……唉。”



默默听完我的说明后,佐伯妹发出了大失所望的叹息声。



“你的道理我懂……不过该怎么解决那只怪物呢?”



“嗯,关于这点,我现在要跟你讨论——”



说到一半,我突然停下动作。



比起思绪理解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我的本能已先一步将恐惧传达至我的脊髓。



“……夏目?”



佐伯妹讶异地抬头望着我的脸,不过我并没有将目光转向她。



在眼前那宽阔而幽暗的湖面上,只有一处冒起了不自然的水波。



土琵湖怪生物。



从水底下探出头的那只不明生物,此刻正以暗绿色的双眼瞪着我们。



“……夏目!?”



佐伯妹终于察觉到了。



就在离我们所坐的岬角前方百余公尺处,土琵湖怪生物的身影自湖面现身了。怪物早就注意到我们的存在。凭它那与巨大身躯完全不相称的敏锐移动速度,要冲上这座小岬角根本是轻而易举。



想办法让佐伯妹先脱身吧——正当我抱着如此的念头站起身时……



怪物竟然——



对我露出嗤笑?



那是一种带有蔑视意味的嘲笑,似乎在讽刺对它手足无措的我们。



接着,怪物再度悠然地转过身,渐渐沉入水中。



‘——耶?怎么会!?’



方才一直刻意隐藏身影的操绪,如今也慌慌张张地浮现在我面前。



‘奇怪!?它竟然又回去了!?’



操绪不肯放弃地朝怪物伸出手,但怪物却完全没理会她,直到庞大身躯完全消失于水面。



“操绪……怎么跟你保证的不一样?”



我对她投以冰冷的一瞥。这位青梅竹马幽灵焦急地抬起头。



‘耶……等一下等一下,怎么怪到我头上哩!?’



“当初是你夸海口保证一定可以把土琵湖怪生物引出来,结果它刚才根本就不想理我们,难道是我看错了吗?”



‘唔唔……好奇怪哟。我以为这招一定会有用的说。’



操绪不解地抿着嘴唇,陷入了沉思。我轻轻叹了口气,早该猜到结果会这样。



“夏目……”



佐伯妹这时突然紧紧捏住我的肩膀。指甲都陷进肉里了,实在有够痛的。我转头注视她的脸孔,那是一种我前所未见的狂怒表情。



“佐、佐伯……怎么……”



“别装蒜了!快对我说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竟敢无视于我,自己跟射影体聊起天来!”



“不,那是因为操绪……”



“你想把责任推给射影体啊!?”



“不是那个意思啦,是操绪说土琵湖怪生物的行动模式有规律性。”



“……规律性?”



佐伯妹的语气终于稍稍恢复冷静。没错——我赶紧对她点头。



“前天我与嵩月遭遇它时,情况也是类似。土琵湖怪生物只要看到男女混合行动的人群好像就会现身。”



“……那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土琵湖怪生物好像只要看到感情很好的情侣就会出面袭击——”



“……”



佐伯妹以冷漠的表情瞪着我。那是操绪提出的理论啊!就算你瞪着我也没用。



“难道说,你会把我带来这里……”



“嗯……是为了实验操绪的理论。不过,就算我们刚才并肩坐在一块,怪物好像也不认为我们是情侣。”



佐伯妹沉默了。



起初我本来想拜托嵩月帮忙,但操绪却坚决反对。除了嵩月以外,能放心让对方目睹土琵湖怪生物出现的女生,也只有佐伯妹一个人了。



倘若一开始就要求对方跟自己假扮情侣,想必会令她勃然大怒吧。因此我才使了一点手段把佐伯妹骗来。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佐伯妹突然以温柔的口气说道,捏着我肩膀的手指也减轻了力道。



“今天白天男女混合行动的学生很多,为什么有些人就没有被袭击?你能替我解释一下吗?”



‘啊……’



操绪以手抵着唇,似乎完全没考虑过佐伯妹提出的问题。这么说来我也感到纳闷,跟嵩月在一起时怪物就出手攻击,但换成佐伯妹怪物又无视于我们了?



‘该不会……除了感情看起来很好的情侣外,还有其他不明条件吧?’



这种事你早该说了?我狠狠地瞪着操绪。



不过当佐伯妹发现我的反应时——



“你这个废柴!我不想陪你胡闹了!”



她使劲甩了我一巴掌。



唔哇——操绪耸起肩惊呼道,我则瞬间摔倒在地上。



突然出手的攻击效果绝佳。不知道是不是引发了轻微的脑震荡,我觉得视野正不停地摇晃,根本没办法站起身。就在同时,佐伯妹已经头也不回地大跨步返回集宿所了。



“……那家伙也太凶暴了吧……有必要气成这样吗?”



我仰卧在岬角的岩石上,有气无力地抱怨着。



操绪并没有回答我,只是一股脑儿地嘟着嘴,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实在是缺乏爬起来的动力。我就这样在岩石上躺了好一会儿,手机突然响了。于是我慢吞吞地将手机从口袋中挖出来,自然而然地把听筒抵在耳边。



‘——智春?’



是杏的声音。



‘你现在在哪里?不好了,智春,现在是晚饭时间耶!’



听杏以激动的语气强调,我还以为是什么严重的问题。吃晚饭这种小事有必要特地打电话来提醒吗?该说她很热心,还是太孩子气了?



“啊——我现在就在集宿所外面。你如果肚子饿,可以连我的一起吃,想要什么菜也尽量夹。”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了,智春!大家都聚集在餐厅吃饭,缺乏不在场证明的学生就只有智春跟其余少数人而已!’



杏急得快哭出来了。不在场证明?那是什么意思?



‘总之你赶快回来吧!柱谷老师刚才被袭击了,智春搞不好会被误认为凶手喔!’



杏在电话另一头大声叫道。



我无法理解她刚才说了些什么,就好像在听某种我一窍不通的外国语一样。即便我望向身旁的操绪,她也以不知情的态度对我摇摇头。



柱谷老师被袭击了——杏说了这句话吗?



犯人可能是我。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至少当时我还是斩钉截铁地这么认为。







集宿所的地下另有一个秘密房间。



房门是铁制的。墙壁上的红砖剥落,还四处出现龟裂。房内没有家具,只在地板上放了一床叠好的毯子。靠近天花板附近有一扇小窗,但也装上了铁格栅。我一返回集宿所就被逮住了,随后便被不明就里地送入此处。



“请问……这里是?”



“禁闭室。”



一位年约四十多岁,名为谷津畑的女性教师如此回答我。



这位老师负责的科目是古文,此外还听说是薙刀{译注:日式长刀}高手。在洛高的教师群里属于战斗力顶尖的一人。此外在这种地下走廊昏暗的空间中,她所摆出来的表情也恐怖得足以使小学生当场放声大哭。光是这样我就已经失去抵抗对方的意志了,希望今晚不要做跟她有关的恶梦。



原本这栋建筑物就是修道院改建的,所以就算设有禁闭室也不稀奇。奇怪的是,为何我要被带到这种地方。



“你是一年七班的夏目智春对吧——有听说过柱谷老师被暴徒袭击之事吗?”



谷津畑以刑警侦讯犯人的口气问道,而且还好像喜不自胜。可恶的臭老太婆!



“因为你是本案的重要关系人,所以必须暂时把你留置于此。”



“嗄?”



由于事发过于突然,我一时反应不及。



“等等……请等一下。柱谷他……我是说柱谷老师现在还好吗……?”



“头部遭撞击,幸好只是轻伤。”



“啊,轻伤……”



那不是跟不小心撞到东西后肿了个包意思一样吗。会不会太小题大作?



“虽然有轻微脑震荡,但暂时还不必送医治疗。只不过,柱谷老师由于突然遭遇攻击,在过度震惊的情况下记忆出现混乱,完全想不起犯人是谁。目前他正躺在寝室休息。”



“……那为何我会变成重要关系人哩?我刚才一直都待在集宿所外面,根本没有回来啊。”



“呼呼……每个犯人都是这么说的。”



谷津畑露出志得意满的微笑。而且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将我的身份由重要关系人提升为嫌疑犯了。



‘啊,我想起来了。’



操绪盯着谷津畑的脸好一会儿后,这才突然击了一下掌。



‘智春……这位老师好像是推理同好会的顾问哟。’



原来如此。这么一来,谜底就揭晓了。



同好会——对洛高而言就是属于第四或第五等非公认学生会的管辖范围。因此,佐伯兄的权力也无从延伸至这个臭老太婆头上。



“呃,谷津畑老师……我觉得智春并不会做那种事。”



这时,有人以惶惶不安的语气从谷津畑背后开口辩驳道。仔细一瞧,原来是杏带着嵩月为了替我辩护专程来到这里。



“你是大原同学吧。为何你那么有把握?”



“因、因为……”



唔哇——在谷津畑骇人的眼力逼视下,杏开始退缩了。然而话说回来,这种时候该出面保证学生绝不会做这种事的,不应该是教师自己吗?



“啊……夏目同学……没有动机。”



嵩月紧接着在杏之后上场。尽管她的说话方式还是很片段,却冷静地指出了案情的关键。只可惜谷津畑依旧不改成见。



“动机是一定有的。”



如此大声强调后,谷津畑便取出一封倌。



白色的信封上并没有署名寄件人或收件人。至于装在信封里的便笺,则只以笔迹异常潦草的文字短短写了几句。



“这就是上礼拜柱谷老师收到的恐吓信。”



“……恐吓信?”



我怎么完全没听说。



“原本以为只是无聊的恶作剧,所以柱谷老师便不予理会。你自己看吧,上头是这么写的——‘立刻停办新生训练。洛高土琵湖集宿所已经被诅咒了。如不接受本人的要求,你就会发生不幸的事’——啊啊!实在太恐怖了!”



“……”



愚蠢,蠢到我不知该说什么好。这跟无聊的幸运信有什么不同?



“呃……请问,为什么老师认为恐吓信是我写的……?”



“我可没那么说。不过,写这封信的犯人很明显是想破坏集宿……大概是因为有事真的很想留在家里的缘故吧。然而,新生训练还是如期举行了。犯人一定是因此对柱谷老师怀恨在心——也就是说,所有参加新生训练的学生都有可能是犯人!”



谷津畑一口气说完后,再度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



“听好了,夏目同学。柱谷老师受暴徒攻击时,其余学生都在餐厅吃晚饭。亦即最有可能犯下此案的人,就是当时擅自外出的你。除非,你能找出谁帮你制造你的不在场证明?不如你自己说说看,距今一个小时前自己的行踪吧!”



我发现谷津畑似乎非常乐在其中。



要戳破她的推理其实很简单。第一,犯人不见得是学生。第二,柱谷被袭击的理由不见得与那封威胁信有关。第三,一小时前我跟佐伯妹在一起,根本不需要编造什么不在场证明。只要是学生会相关的人,应该都有注意到佐伯妹不在餐厅吧?因此,谷津畑刚才那句“除了我以外其他人都在”的前提就已经搞错了,所以这种推理根本不合逻辑。不过……



“我明白了。”



说完后,我便自己乖乖坐在禁闭室里。操绪与杏都瞪大眼睛望着我,谷津畑见状则露出欢欣鼓舞的满面笑容。



“你终于敌不过我的推理,俯首认罪了!”



“才不是。”



我勉强替脱力的身体打起精神。



“虽然我不承认那是我干的,不过在证明我无罪之前,我愿意留在禁闭室……这种时候应该要出面拯救无辜嫌疑人的,不应当是名侦探的工作吗?”



“哎!”



说得好——谷津畑也不禁因感动而咧嘴笑道。



在这里跟她争辩也是无济于事。因为不管我如何反驳,她都会把我视为真凶。既然如此,还不如利用这种方式争取对方的同情——老实说,我觉得应该没有人会笨到上这种当才对,再怎么热爱推理小说也应该有个限度吧?期待谷津畑能机伶地帮我找出真正凶手,会不会只是我的一厢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