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五话 也有在战场上找到的生命吧(1 / 2)



1



架见崎还在七月的时候,月生并不是最强的。



虽然能归为强者之列,但只是其中之一,算不上突出。



所以,那时月生过着和八月完全不同的日子。有很多同伴,有希望与不安,尽力活过每一天。至于架见崎是为了什么而存在,他根本没仔细想过。



在七月的架见崎,月生与一名女性相遇了。



她自称乌拉。说起来,月生没问过她名字的由来。



乌拉是名不可思议的女性。虽然说不上具体是哪里,但所有的言行都好像事不关己,感觉不到人情味。



——所以,你想怎么做?



她说道。



——哦,那就那么做好了。



要说这就是乌拉的口头禅,也不太对。实际上这些话月生只听她说过两三次,但由于和她冷淡的气氛很相称,给月生了留下了强烈的印象。



自己被乌拉吸引,就是因为这种没有热度的气氛吧。



她冷淡的面容总是显得不太高兴,却比任何笑脸都能让月生感觉到类似慈爱的东西。在月生看来,架见崎这个地方的一切都让她细腻地受到伤害。哪怕遇到有趣或是开心的事,她依旧看着将来早晚会来临的死与灭亡。或许正因为如此,她没有和其他人深交的意思。



或许哪怕是在架见崎,那也是太过悲观的态度。当时的月生是这样想的。并不是非要在战场旁露出笑容。但至少可以用乐观的态度面对。月生擅自断定是乌拉太过温柔,才只能以悲观的角度看待事物。



但他错了。现在,月生已经明白错的是自己。



乌拉的悲观正确极了。



这恐怕不是做梦。



被枪弹打中的剧痛让月生失去意识,在那期间,他和乌拉再会了。并不是她出现在眼前。架见崎依旧没有电车驶来,月生仍在橱窗里,靠就快松弛的发条咕噜咕噜地重复相同的动作。但在玻璃窗的另一头传来了声音。



“为什么你不战斗?”



是乌拉的声音。那声音果然不愉快又悲伤,仿佛为死者合眼的手势。月生好不容易才回答:



“因为没有战斗的理由。”



“那么,你还剩下什么?”



“谁知道,可能什么也没有了吧。”



从架见崎八月刚开始的时候,月生就一直待在车站,是被配置在那里的名为最强的象征,而不再是最强时便会消失。尽管很显眼,却不会干扰架见崎的游戏,仅仅是为了给玩家提供一次成就感而存在的象征。



“我们不是不带任何期待把你安排到八月的。”



“那么你是说,会赋予我活着的意义吗?”



“这件事做不到,你不是知道吗?”



“嗯,抱歉。”



架见崎在寻找第零类的假象,生命的假象,那个生命理所当然会抱有的偏见。那意味着运营者手里也没有,所以才会不断寻找。



“我们可不知道你的意义,只能由你自己去寻找。”



“真的吗?”



我去寻找那个意义,真的可以吗?



他觉得不是这样。月生明白,自己不是架见崎在探寻的那个人,所以接受了找不到自身意义这个事实,因为不想妨碍她们。



月生开口询问,心情和辩解差不多。



“我战斗也没关系吗?”



自己并不是运营者们所期待的存在。这样的自己以八月的架见崎的胜者为目标努力也没关系吗?



乌拉肯定想否定月生吧,但为了公正的运营,她并没有那么做。



“在七月的架见崎,你提出的奖品让我看到了希望。现在我仍在等待你成为第零类假象的那一刻。”



她的声音悲伤极了。悲伤,又温柔。



她说了谎话,显而易见的谎话。



为了被那个谎话欺骗,月生闭上了眼睛。



2



Kido明白,自己的处境依然令人绝望。



只有终端圈好的圆圈里能使用能力,范围大概一米半,一旦走出去就会被打成蜂窝,但又不能停在圆圈里不走。等强化次数用完结果还是一样。



Kido勉强能依靠的,只有倒在背后流着血的那个人。



“月生先生,快睁开眼睛。”



他拼命大喊。



香屋步借给他的伞已经掉在脚边,挡住几发子弹,但还有几发穿了过去。Kido朝逼近的子弹射击,或是用终端弹开勉力坚持。六万的点数让Kido成为超人,但身后的月生身上的强化效果已经消失,一发子弹就会造成致命伤。



——况且,他还活着吗?



月生已经流出太多血,打湿Kido脚下的草坪,还有鞋。



不,应该还活着。月生的死不应该是这样。那个月生,那个在架见崎拥有压倒性力量的最强玩家不可能死得这么干脆。



“啊啊。”



背后传来叹息般的声音。



“云这东西,好刺眼啊。”



在枪声中,Kido不由得朝背后看去。



月生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脸上一副没睡醒的模样,那双眼睛仿佛没在看任何东西。他的腿,肩膀还有肚子都流着血,肚子的出血量最大。在阴云下,衬衫染上的红仿佛一片漆黑。



枪声停了。



一片寂静中,尤里说:



“能用能力的只有那一小圈里面,只要走出一步就开枪杀了他们。”



终端上传来香屋的声音:



“月生先生,拿起伞,弄得太湿就不好了。”



月生身上滴着血,捡起草坪上张开的伞。



然后,把那个已经千疮百孔的东西朝向PORT的人,轻轻踏出一步。



那动作何等轻快,让Kido倒吸了口气。他已经接受死亡了?还是说,确信自己不会死?



枪声再次响起。



*



香屋步咬紧臼齿。



——情报完全不够。



现在,香屋靠子弹蚁和Kido的终端保持通话,而且能通过靠能力加工的手机壳和Toma联络。但语言很慢,远远赶不上情况的变化。



——不知道的东西,就不要强求。



香屋如此说服自己。抓得住的东西别放过,够不到的就痛快地放手。那个动画的主人公也说过——不要独自承受一切,孩童会相信母亲发出哭喊,那就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所以,香屋老实地带着哭腔大喊:



“平稳的情况如何?”



Toma很快回答。



“准备好了。两人及一只前往PORT,离汇合还有大约一分钟。”



太慢了,还不够。



“出千呢?”



“让子弹蚁来。”



出千。如果那个能够瞬间移动的能力有足够的使用次数,香屋就能选择完全不同的方法,更加安全地达到目的。但香屋知道那个能力的时候,只剩下两次——为了救月生,已经对Kido用过一次,只剩一次。



只用一次无法把月生和Kido都送到安全范围。两个人需要两次,而且月生身上没有具备能力效果的道具,要送过去还要再加一次。只要还能用三次,情况就非常简单了。



不过,没有的东西也没办法,只能沿着狭窄的路前进。



“不是子弹蚁。银缘先生,”



那恐怕是架见崎最强的检索士。



他绝对在听这边在说什么。



香屋用颤抖的哭腔说:



“抓住最合适的时机。多一秒是一秒,尽全力让月生活下去。只要守住他,就是我们的胜利。”



“月生,开始移动。”



子弹蚁向通话的另一头报告。



*



银缘的检索把那座公园里发生的事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



月生轻轻踏出一步。向着草坪——将再次失去能力的地方。



他手上拿着特殊的伞,但当作防具来说很脆弱。虽然不是没有意义,但不可能挡住所有子弹。要想成功穿过那片草坪,月生还需要另一枚盾牌。



如果可能,银缘真不想用到那枚盾牌。继续把更多自己珍视的人送上战场实在太蠢了。但香屋步说得没错,眼下只有月生能勉强用作和尤里交涉的筹码,那么就只能保护月生。



银缘将检索指向那枚“盾牌”。



那个人应该不确定自己的声音能否传达给银缘,然而他——Nick却理所当然地叫起那个名字。



“我说啊,银缘先生,”



真是令人怀念的声音。其中带着寂寞,还有焦躁。



他仿佛自言自语,却纯真地相信声音一定能传到银缘耳边。



“你对我也稍微了解一点行不行啊?”



又是这样吗。又是爱啊正义啊这类东西让人靠近死亡。



银缘接通Nick的电话。



“你有不死的决心吗?”



听到单方面的询问,他轻松地回答:



“当然,刚刚有了。”



于是,银缘的意识离开了Nick。



他把精神集中在那座公园。月生在草坪上前进,他手上的伞又被打出了新的洞,快到极限了。但对银缘来说,那不过是子弹和盾牌,和人的内心想法无关,要解读二者间的关系并非难事。他能跳过过程,只得到结果,就连香屋步想象中最合适的结果也不例外。



——多一秒是一秒,尽全力让月生活下去。



他如此说过。



月生手里的伞被子弹打断一根伞骨,黑布像蝙蝠一样拍打翅膀。就是现在。到极限了。距离失去屏障的月生被子弹打中还有零点二秒。



银缘使用了最后一次出千。



*



出千。这是第二次体验。



视野切换,眼前是手拿枪支的PORT一众。



这个时候,Nick并没有完全理解情况,他只听Water简单解释了一下,然后就被丢到了战场上。不知道的事情远比知道的多,但他并不在乎。



——啊,银缘先生真的活着啊。



一旦知道了,便觉得这算不上有多意外。就连Kido在身后,还有他正一副傻样朝这边跑过来,都让他觉得不过如此。



让他意外的,只有自己的感觉。



实在是太轻松了。实在是,太愉快了。



对现在的Nick而言,手枪太慢,看着他们手指扣扳机的动作真想打哈欠。自己不久前和那个月生战斗过,以他为对手,十万点数这个数字明显太少,但看到区区枪支倒不至于不安。



真正的问题,在于拦在PORT面前这个行为本身。



在架见崎,绝对不能挑战的对手有两个。一个是月生,另一个就是PORT,本来是这样。可现在他完全没有感到不安。



虽然不想承认,但到头来就是这么回事。



——身后有Kido先生,终端的另一头有银缘先生。



到头来,这样才自然。对Nick来说,这才是架见崎的日常。



“逃跑吧,活下去。”



银缘说道。



然后,他又用微弱的声音加了一句:



“一起活下去。”



Nick的指尖已经点下终端。



——护盾,启动。



眼前出现半球形的护盾,轻易挡住子弹。



3



尤里暗自鼓掌叫好。



这简直像马戏团一样。月生倒下后就算再也起不来也没什么奇怪,但Kido成功保护了他,一直坚持到他恢复意识。要从直线距离二十五米左右不能使用能力的草坪上安全走过,对月生来说本该非常困难,但他用那把破破烂烂的伞挡住了部分子弹。那伞真神奇,恐怕上面用过特殊的能力。话虽如此,单靠一把伞还不够用,只要不停开枪最后应该能射中月生,而实际上伞已经坏得厉害。可于此同时,另一个人挡在枪口前,手里拿着比伞更坚固的盾牌。



——护盾。



这个能力,尤里知道。



过去是所属于平稳之国那个叫安土的男人。安土死后,由另一个同样是平稳的人重新获得。Nick。尤里最近才知道这个名字。他作为平稳的棋子参加了对月生的战斗。



他们就像走过惊险的钢丝一样把月生的命延续下去,但实际上恐怕并不是这样。一切都经过了严谨的计算,就和真的马戏团一样。连观众们会在哪里出一身冷汗都计算在内,哪怕重复一百次,他们也能让月生活下去一百次。



架见崎最强的脚,踏在石板路上。



咔嗤,高档皮鞋的脚步声传来,那也是月生拿回能力的声音。现在,他站在PORT的领土上。



月生扔下已经到处都折断、只剩下伞骨的伞。



尤里笑了。眼前满身是血的男人令人恐怖。



——唉,之前和类人猿说的话矛盾了呀。



他想着开口道:



“你们退下,去对付那两个闯进来的。”



优秀的领导把工作分给下属,相对地会告诉他们如何用最省事的办法解决问题。之前尤里说过这种话,但结果自己还是会想亲自处理麻烦。他知道,自己意外是个勤劳的人。



由多米诺的指尖完成的洗脑已经解除,但周围的人没有违抗尤里,恐怕是因为月生太可怕了吧。尤里与月生拉开距离,扔下枪,将终端指向两个闯入者——Kido和Nick。



但唯独一个人没有服从命令。



Tallyho。她静静地站在尤里身后,和平常没有区别。



尤里朝她转头,露出微笑。



“你是想看到我胜利吗?”



Tallyho轻轻摇头。



“非要说的话,是想看到你输。”



“哦。”



自己能实现她的愿望吗?感觉很难。



你退下——尤里又说了一遍,这次Tallyho轻轻低头向后退去。



“好啦,让你久等了,月生先生。”



尤里朝他开口,月生却没有反应。



——他是不是还没清醒啊?



尤里有这种感觉,但那并没有任何影响。



无论他流多少血,脸上的表情有多呆,事实都不会改变。单论战斗力,站在面前的这个人仍然是架见崎最强的玩家。



尤里点击终端,久违地使用了强化。然后,再次发动了多米诺的指尖。



多米诺的指尖在战场上也有效果,只要确保推倒骨牌,对手就不得不听从尤里的命令。无论是夺去力量还是催他自杀都随心所欲。



但这个能力当然有缺点。在骨牌接连倒下的过程中,对手并不是完全没有反抗之力。比如刚才用过的那条路线从询问天气开始,到最后效果发动为止大概需要七秒。在月生面前要想坚持七秒可以说几乎不可能。



是月生那边先动了。他右手出拳。



——好慢啊。



当然这是以月生的标准而言。他明显失血过多,已经离死不远了。最大限度削弱他的力量后还是这样,果然他快得突破了架见崎的常识。



尤里本以为能躲开朝脸飞来的拳头,明明那拳头看起来毫无力量,但稍稍掠过脸颊,就让他失去了意识。而尤里打出的拳头被轻松躲开。



但,如果是这种程度,对尤里来说算不上威胁。



多米诺的指尖已经发动。



——三号。如果打了尤里,左眼会失明。



这条骨牌的路线不是用语言,而是以更适合战场的条件为起点。



作为前提的条件容易达到,相应地效果也不是很强。三号能夺取对方左眼视力的时间仅有一瞬,差不多一秒的十分之一。但在这期间,尤里朝右侧——月生左眼的方向踏出一步。



月生的反应很完美。他收回一只脚的同时转头,继续用右眼盯住尤里。而尤里知道,月生一定会对自己的动作有反应。下一枚骨牌倒下了。



——七号。如果朝左转头,右腿会失去力量。



这个效果也只有一瞬间,但月生的右膝倏地跌了下去。



尤里用有点大的动作踢向月生的肚子,这一击被交差的双臂挡住,但用不上力气的脚让他一个趔趄,右膝跪在地上。



——十一号。如果单膝着地,那条腿会动不了。



要发动这个效果有点难,持续时间也相对更长。话虽如此,也不过五秒,但在强化士之间的战斗中,五秒里有一条腿不能用已经接近致命伤。



尤里旋转身体抡出的拳头击中了月生的太阳穴。



——十八号。如果被尤里碰到太阳穴,会失去平衡感。



这个也是五秒。仍然单膝跪地的月生接着把右手也撑在地上。



——十二号。如果一只手着地,另一边的胳膊会产生剧痛。



尤里对自己的力量理解得很正确。



单纯是互殴就已经很强了,但还算不上出众,就算是濒死的月生也比尤里更强吧。所以尤里不会在那个层次和他战斗,一切都按剧本进行,战斗早已看到结果。



由于多米诺的指尖的效果,月生抱住左臂皱起眉头,于是失去平衡感的身体倒在了地面。尤里朝他的脸踏出一步。



——三十号。被尤里踩住脑袋的东西会无法呼吸。



持续时间是三十分钟,或者直到尤里拍手才会解除。正常来说谁都会死。



然而,那只脚没有踩中。



脚腕被月生抓住了。他顺势将尤里的身体抛开。架见崎的最强玩家。他身体里还留着这么多的力量吗。



尤里在空中扭动身体,俯身落地。



抬头一看,月生已经在眼前了。他的拳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进尤里的肚子。被打了,那么三号发动,然而身体没能有动作。



“我基本上明白了。”



月生的声音很镇静。尤里抬头看去,发现他的眼睛已经恢复理性。那脸色很差,西装上到处被血弄脏。除此以外,便和以往的月生没有区别。



“你很强。但是,你不懂什么是战场。”



他说着,用能力带来的疼痛应该还没消退的左手轻轻推了下眼镜。



“在战场上的人不会因疼痛停下,需要造成更多生理上的伤害。就和你现在单膝着地一样。”



啊,你说得没错。



被月生打了。问题不在于疼痛,靠意志力无法解决任何问题。身体在物理层面上无法活动,就好像大脑被割离身体一样。



——不过,非要说的话不懂战场的是你才对吧?



月生仍不动手杀了自己,还在悠哉地说着无聊的东西,作为生物有什么地方不正常。



既然他不打算杀了自己,那七秒的延迟就不是问题。“明天会不会放晴呢?”尤里正打算询问。



然而,他没能张开嘴。



——好快。



月生。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做到这样。尤里勉强用一只胳膊接住飞来的拳头,但由于冲击停下了动作,那么还会有下一击。月生的右脚,朝脑袋侧面踢来。尤里勉强移动僵住的身体躲避。



“我不会让你再说话了。”



月生嘀咕道。



——还真是被小看了。



面对逼近自己的月生,尤里用左拳应对,结果被他用手背轻松拨开。



——不对。



这速度不至于无法应对,但对方的战斗技巧高超,很会把握时机。



月生并不单纯是个只有高额点数的强化士,对战斗也很熟练。如今在整个架见崎,他恐怕是能确认到的最老练的玩家。



这很可怕,但不是月生原本的可怕之处。本来,其他人应该根本碰不到他,还来不及眨眼自己就已经趴在地上了。他本该是那样令人无法抵抗的怪物。



——如果是这样,就不够强了。



不足以实现Tallyho的愿望,也不足以让尤里败北。



月生流失了太多血。超出理解范围的东西叫做怪物,如果只是擅长战斗,就不是怪物。



尤里在脑海中描绘着了结月生的剧本,打算迈出一步。



就在这时,眼前飞过一束白光。



*



“保护月生先生。”



开玩笑似的话从终端的另一头传来。



但Kido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大约十个PORT的人正看着这边,其中一个穿西装的长腿女性开了口。Tallyho,在PORT也是屈指可数的玩家。



“我们和平稳之国应该有互不侵犯的条约才对。”



Kido不是平稳的人,只不过根据能力创造的契约书,现在会被视为平稳的人而已。但站在Kido前面的那个人——Nick的确所属于平稳。



Nick朝自己的终端苦笑。



“她是这么说,怎么办?”



上面立刻传来回应。Water。在这个战场上以与PORT对等的立场交谈,她的声音显得太过稚气。



“违背条约的是你们吧?我们原本打算联手击败月生先生。”



听到中性的孩童声,Tallyho回答:



“没错,所以呢?”



“可是PORT打算让月生先生转让点数,然后独吞。”



“这违反规则吗?应该没有禁止才对。”



“那么我们想保护月生先生也没有被禁止,您明白吗?身为平稳的人,我不能让点数被PORT独占。”



“也就是说,要开战吗?”



“不,是交涉。”



Kido已经走过了草坪——那个无法使用能力的地带。期间没有听到枪声,一方面是Nick站在能保护他的位置,但感觉最主要的原因是在PORT眼里Kido没有价值。他不是像月生那样特殊的玩家,对PORT来说单纯靠力量就能打倒。



Tallyho仍在和Water对话。



“到底哪里有交涉的余地呢?”



“这点我也考虑了。想谈具体的内容,要等硬币的结果。”



“硬币。”



“正面,还是反面。我们这边打算带着月生先生逃出PORT,而PORT想抓住月生先生,把我们的人赶走。只有两种可能,还不知道结果会是哪一个。”



“还有更简单的,比如杀了你们。”



“如果做得到,请随意。”



听着两人的对话,Kido苦笑了。真不管当事人的想法。



“我抛硬币还没输过。”



Water说道。



“交战可不是靠运气就能赢。”



Tallyho说道。她已经扔下枪身很长的狙击枪,握住插在腰上的刀。



——情况极其不利。



现在的Nick很强。虽然被月生害得感觉不正常,但通常情况下拥有十万P的强化士根本遇不到什么敌手。但对手是PORT,而且是其中著名的Tallyho,还有十人组成的精锐部队。再怎么乐观估计,Nick最多和Tallyho不相上下,那么Kido和其他十个人呢?一对一不可能输,但十个人一起上就应付不过来了,而且考虑到之后的交涉,Kido这边应该尽全力避免弄出死者。



终端上传来少年颤抖的声音。



“别想着赢,不要搞错目的。保护月生先生。”



听从那个声音,Kido扣下了扳机。



目标不是Tallyho,也不是她身后待命的十个PORT的人,而是远处与月生战斗的尤里。



那一枪当然打不中,但Tallyho的眉毛猛地一跳。



——原来如此。



在香屋步看来,这战场上的局势好像并不是完全对己方不利。



*



原本,在香屋脑中就有明确的构想。



——Kido和月生协力战斗。



在架见崎,月生始终是张破格的牌,只要运用得当就能赢。



问题在于尤里优秀到什么地步。如果他做好了准备,就算月生拿回自己的能力也能完封,这场战斗就没有胜算了。但,事实并非如此,尤里亲自站在了月生面前,那么说明他们没有更多王牌了。



——不然的话,怎么可能让自己的会长站到月生先生面前。



要是一个不小心败北,PORT就没了。除非无计可施,否则不会做出这种判断。所以除了月生对战尤里以外,其他的一切都是干扰项,光是那两人战斗的结果就能决定一切。PORT的会长,还有尽管伤痕累累却仍是最强的月生,谁会获胜是唯一的关键。



——我怎么能在这种事上赌博。



既然PORT的王牌是尤里,那就全力击败他,这边的手牌全都要为了应对他而编排。能用的全都用上,能借助的力量决不吝惜。



这不是香屋喜欢的战斗方式。如果用尽全力硬来,就无法预估造成的损害,但他又想不到其他办法,看不到更加安全的路线。香屋咬紧臼齿。



“Toma。”



他叫起她的名字,光是这样就代表了询问。



Toma也简短地回答:



“离汇合还有二十秒。”



“另一边呢?”



“不好说,大概两三分钟。”



“好慢。”



“这已经很赶了,毕竟她太随性。”



在焦躁的同时,香屋心里也感到佩服。



果然,Toma会做香屋做不到的事情,她手里总是不知不觉间就多了香屋没法知道藏了多少东西的拼图。然而,她说起不可思议的话:



“感觉对那个孩子有点惭愧啊,明明是我的工作,却几乎什么也没做。她好像是你的粉丝喔。”



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现在没时间考虑。



尤里到底优秀到什么地步呢?果然,问题就在这里。



*



Nick确信,只有自己正确理解了Kido放出那束射击的意图。



——见鬼,这算什么事啊。



明明下定决心要击败Tallyho,可身体却反射性地被Kido的射击吸引。他只用视线的假动作在一瞬间骗过Tallyho和其他十个人,期间蹬开地面。Kido在说目标是尤里。



Kido已经接连射击。炸裂弹在尤里背后炸开,通常射击的光线朝他头部的位置飞去,于是尤里只好屈身向前踏出一步。那是面对月生这个压倒性的战斗力踏出的一步。尤里的意识大半都在月生身上。Nick抓住其中的破绽,刺出手里的匕首。



尤里打中Nick拿匕首的右手手腕躲开攻击,顺势拽住Nick的身体转了一圈,脚后跟朝他的脑袋踢去。瞬间,视野猛地摇晃。Nick不知道具体的效果,但应该是受到了什么能力的影响。



——我才不管是什么呢。



他不顾一切地挣开腿踢去,结果当然扑了个空。尤里很强,但不是最强。月生的拳头打中尤里的肚子。



——这肯定赢了吧。



根本算不上战斗。尤里面前是那个月生,还要应付Nick和Kido的攻击。这还怎么输。



Kido是优秀的射击士,不可能看漏尤里被月生的拳头打中的机会。本以为是这样,可他接下来射出的光线目标却不是尤里,而是Tallyho。她迅速做出反应,朝Nick逼近。Kido的那束光线是为了拦住她。



——赢定了。只有现在这个时候。



Nick连续刺出匕首,在最短的距离径直朝尤里进攻。他明白攻击太过单调,但心情促使他这么做。



情况不断变化。月生和Nick盯上了尤里,碍事的Tallyho由Kido阻止。如果只是这样,毫无疑问能赢,但对面还有十个人。他们的水平虽然不及Tallyho,但毕竟是精锐。一旦Kido被那十个人盯上,肯定会落败吧,而一旦Kido落败,Nick也会被Tallyho干掉,一切将会逆转。



所以,Nick打算在能抓住有利形势的短暂几秒内解决一切。但尤里很冷静,他轻松躲开Nick的攻击,同时与月生拉开距离。PORT的士兵似乎打算把Nick当目标,但Tallyho用简短的动作指示他们先收拾Kido。



——见鬼。



打不中。打不中。就算有十万点数,还是碰不到尤里。但Nick早就知道,他明白自己有多少斤两。



但,月生。



——你不是最强的吗?



磨磨蹭蹭的要等到什么时候?



月生锐利的拳头打中尤里的下巴——看似如此,但尤里将拳头挡住了。



染红月生衬衫的血,范围好像更大了。



仅有几秒的有利形势已经过去,局面逐渐反转。



*



月生深感佩服。



——这个男的,好强啊。



PORT的会长,尤里。他不只是能力优秀,也不只是熟练运用高点数的强化,更重要的是学习能力异常强大。



起初,他跟不上月生的动作。不单纯是速度的差距,站在战场上的次数也有差别吧。就算是用流了很多血的愚钝身体,月生也能靠经验成功打中尤里,但尤里眨眼间就采取了对策。



尤里的战斗方式及其高明。



他移动右臂,来了个简单的假动作。月生也知道他的那条胳膊没有攻击自己的打算,但看不透接下来的动作。是要逼近,还是拉开距离?打算击打,还是在准备其他的攻击手段?月生心生犹豫。紧接着,尤里朝空中看去。



——雨。



那束从天而降的无机质光线。对原本的月生来说,攻击的力度不过是和人轻轻击掌,但对现在的月生而言,连轻轻击掌都会让他站不稳脚步。



月生的意识无法避免地转向天空,但雨没有落下。



——当然了。



雨是Water的能力。在这个战场上,她没有理由继续攻击月生,估计已经把能力解除了。但月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尤里把已经不会发动的雨都加在假动作里,趁月生注意力被分散的一瞬间打中他的肚子。



月生喘不过气来,他知道自己正在接近死亡。肚子里流出的血打湿衬衫,就连那份重量都让他快要倒在地上。尤里毫不留情地迈出一步。



阻止他的,是一把匕首。



Nick的匕首瞄准尤里的脸,于是尤里轻快地把重心移到背后。月生的身体自然地行动,抡过拳头打中尤里的脸。尤里在地上打滚,弄脏了西装,但很快就站起身,笑了。



月生用一只眼睛朝他看去。左眼的视力有一瞬间被他的能力夺走了。



——被泥弄脏意外挺适合你嘛。



之前还觉得尤里一直很注重仪表,西装上一点皱褶都没有。但他也能在战斗时毫不顾及形象。



尤里的视线离开月生。于是,月生明白了他的目的,用自己现存最大的力气迈出脚步,结果膝盖用不上力气。是尤里的能力,不对,单纯是肉体接近极限了。来不及。



尤里盯着的是Kido。在这个战场上,他是岌岌可危的平衡得以维持的重心之一。



Kido简直好像没看到尤里一样,他正专心用猛烈的射击阻挡Tallyho前进。那个拿匕首的男人——Nick也没有保护Kido的意思,而是一心寻找尤里的破绽。



——平衡即将被打破。



Kido在一瞬间被击败,然后战况将转眼间向尤里倾斜。



月生已经准备好迎接那样的未来,但那没有变成现实。



在尤里和Kido之间,站着一个人和一个物体。



*



自己不是很擅长奔跑。不过毕竟是强化士,想做也不是做不到。



紫是长于防守的强化士。



——风之片翼,发动。



这是她拥有的唯一一项“其他”能力,将压缩成块的大气在一定范围内自如操纵。她将那面大气的盾牌迎上尤里的拳头使其轨道偏离,多少减弱威力后交差双臂挡住那一击。



——总算是赶上了。



赶上了Kido和Nick的战场,也就是电影俱乐部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