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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话 「我与母亲的回忆之书」(2 / 2)




「夏天收到老家寄来的包裹,秀实先生说:『小学生时代的收藏全都拿回来了。』他原本就是不会丢掉收藏品,自己的电玩相关书籍也全都收在那个房间里……也就是说,那个书架上应该有创刊号。创刊时的旧杂志尤其珍贵,对于电玩迷来说犹如珍宝。」



原来如此──我心想。如果是把「电玩相关写手」当成工作的重度电玩迷的话,的确会很想入手。



「过期旧杂志不是回忆之书吗?」



「我还不知道。我认为很有可能是混在被拿走的东西之中,不过……就算真的混在其中,我也不确定我们能否找出来。这次的委托找书很困难。」



我正在思索这句话的意思,栞子小姐接著为我说明。



「直接见过『回忆之书』的人,只有当事人的秀实先生和未喜女士。秀实先生已经过世,而未喜女士想不起来是哪一本书……这么一来,第三者也无从判断正确答案了。



我们能够做的只有带著最有可能的书,让未喜女士回想看看而已。」



「……也是。」



听她这么说,的确如此。委托人矶原未喜本人也不知道的书,叫身为第三者的我们去找,我们能够做的也很有限。



「虽然已经从奇拉拉小姐的话里得到几个提示,不过我也不确定自己的解读是否正确……」



矶原奇拉拉在客厅里哭泣的样子还留在我脑海中。结婚不到一年就失去伴侣──就好比我现在失去了栞子小姐,光是想像就让我胸口刺痛。如果是我,我能够像她那样,协助感情不睦的婆婆找出「回忆之书」吗?



我突然想到某个可能性而毛骨悚然。



「你认为那位妻子有没有可能撒谎?」



如果她表面上说没有头绪、自己也想知道,事实上却把书偷偷藏起来的话──她也是相当重度的电玩迷;如果那本「回忆之书」很珍贵,又是与丈夫之间的回忆,也不无这种可能。事实上矶原未喜也这么怀疑。



她提出岩本这个名字,或许是为了转移我们的目标,好让我们别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这么一想也很合理吧。



「我无法武断地说不可能,但我认为可能性很低。」



栞子小姐静静回答。



「为什么?」



「奇拉拉小姐如果想要藏起『回忆之书』的话,没必要装作不知情,只要指著其他书强力主张;『这本就是回忆之书』就可以了。只要撒谎说:『过世丈夫说是那本书。』这样更简单,而且也无法找人查证。」



「就算随便说一本其他的书,只要给那位母亲看看,立刻就会被拆穿……啊,对了,那个文库本!」



罗杰.凯洛斯的《游戏与人类》。那本书姑且也算是母亲买给儿子、「与电玩有关的书」。只要拿到矶原未喜面前,她多少能够想起这是自己送的;如果告诉她「秀实先生在大学时代读了之后一直很宝贝」的话,她应该也会接受。矶原奇拉拉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正牌的回忆之书当作自己的东西。



栞子小姐说得没错,怎么想都不觉得她撒谎。我因此安心了。



「现在这个时间点只能说,奇拉拉小姐藏匿『回忆之书』的可能性很低、岩本先生带走部份矶原秀实先生的收藏的可能性很高。我们必须做的就是拿回那些收藏品,但……」



栞子小姐以食指按著太阳穴,紧闭双眼。



「问题在于如何拿回……」



岩本健太住的地方是洋光台车站附近的木造公寓。



老旧到什么时候拆除也不奇怪。灰色的墙壁有点脏,楼梯和窗框长著铁锈。收纳遮雨窗板的空间因为吸了水气翘起来。



门外没有门铃,我们只好敲门。门内的人像是等待已久,立刻把门打开,出现一位身穿裤脚绽线牛仔裤和褪色连帽上衣的高个子男生。乱糟糟的头发留得颇长,不过他的轮廓很深,胡子也剃得很乾净;只是喉结处隐约残留血迹,似乎是刚刚才剃的。



「呃,您好。我们是矶原奇拉拉小姐联络过说要过来的人……我们是文现里亚古书堂的筱川和五浦。」



大概是紧张吧,对方低著头小小声说话。



「啊、嗯嗯,幸会……小奇呢?」



对方不解地找寻熟人的影踪。



「她没有一起来。」



栞子小姐抬眼与对方四目相对。



「关于矶原秀实先生的藏书,我们有重要的事情想要请教您。」



一听到朋友的名字,岩本的表情彷佛被冰抚过般变得僵硬紧绷。



「……请进。站著说不方便。」



他很快地退进屋内。我们从狭窄的脱鞋处进屋。室内是典型的1DK(一间睡房+一间厨房兼饭厅)格局;厨房再过去有间和室。看得见的地方都经过收拾,不过从浴室微开的门缝可看见门后有几个半透明垃圾袋。大概是匆匆忙忙打扫过了。



我们进入房子最内侧的和室。我最先注意到墙前的电脑专用矮书桌与和室椅。看起来很像是写作的设备。还有高到像是要遮住墙壁般的书架;这点和矶原秀实的房间大同小异。书架上杂乱摆著漫画、电玩软体和小说,不过到处都有缺口,显得很清爽。



岩本钻进放在和室正中央的暖桌。我正要跟著他的动作,突然注意到放在暖桌桌面的文库本。我们抵达之前他似乎正在看书。



那本是伏见つかさ的《我的妹妹哪有这么可爱!》──我也听过这个书名,是颇受欢迎的轻小说系列。夹在书里当作书签使用的收据印有滝野书店的店名。这么说来他们也经手轻小说。那家旧书店所在的港南台就在洋光台旁边,离这里不远。



栞子小姐突然拿出智慧型手机看著萤幕。



「不好意思,有邮件,我去回个信。」



她小声对我说完,便离开房间;也许是矶原奇拉拉来信问问目前的状况。被留下的我只得无奈地坐入暖桌。



「然后呢,你们为什么来找我?」



岩本说。栞子小姐还没有回来。我不得已清清喉咙,大略解释情况──我说我们是受到矶原未喜的委托,正在找她和儿子的回忆之书。虽然去过大船的秀实家,不过没有找到可能的书。此时栞子回来了,她看向放在暖桌上的轻小说。



眼镜后侧的双眸透露著强烈光芒。和平常不一样,这是要开始讲书的她。



「您看轻小说吗?」



听到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我感到不解。岩本稍微缓和紧绷的表情,有些得意洋洋地开口:



「我其实也是轻小说作家。刚好正在和出版社谈合作,准备出新书。卖得好的作品必须立刻乘胜追击……」



「《我的妹妹哪有这么可爱!》的这一集是在二○○八年八月出版的吧,距今三年多以前。」



栞子小姐冷冷打断对方的话。



「您选择在旧书店便宜买进倒是无所谓,不过作者会收不到版税吧?」



气氛突然变得很紧绷,连空气都为之颤动。岩本的表情变得严肃。



「……你们也是开旧书店的不是吗?你们这些出版业界的垃圾寄生虫,有什么资格用那种语气教训别人?」



他的语气瞬间变了调。我觉得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您说的没错。是我失礼了。」



栞子小姐居然老老实实低头鞠躬。我猜不透她说这番话的用意,只觉得她是在故意激怒对方。



「我想刚才五浦已经提过了,我们正在找寻矶原未喜女士想找的书。听说前一阵子岩本先生为了拿回借出的书和电玩游戏,曾经进入秀实先生的工作室。您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呢?」



「没什么特别的……我只是把矶原的东西送还,顺便拿回自己的东西而已。」



「岩本先生,您可以具体说明自己带回了哪些东西吗?」



「大多是PlayStation和SEGA土星的游戏、攻略本吧。那家伙有时会想玩以前的游戏,所以我会连攻略本一起借给他。他以前是打电动不用攻略本的人,不过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慢慢玩。」



「可以让我看看您带回来的东西吗?」



岩本皱起眉头,眯眼瞪著栞子。



「为什么?」



「大船住处的部份《BEEP!MEGA DRIVE》、《全胜PC Engine》旧杂志不见了。我在想会不会是不小心混入您带回来的物品中了吧。」



「我哪知道?我带回来的全部都是我的私人物品。」



「可是,这几天除了奇拉拉小姐之外,曾经进入秀实先生工作室的人,就只有岩本先生您了。」



栞子小姐的声音始终冷静。岩本不悦地张嘴,最后却找不出可以立刻反驳的话。他拨高头发仰望天花板,似乎在平复情绪。他的唇边缓缓露出些许笑意。



「……杂志不见了,这不是小奇说的吧?」



这回轮到栞子小姐说不出话来。我也清楚她为什么在烦恼著要如何讨回被盗物品──因为矶原奇拉拉就连消失的是哪些杂志都不知道,没有办法证明书是被偷走了。



「可是书不见是事实。不在矶原先生家里的话,就只有可能在这里了。」



「你想说是我偷的吗?」



「不,我没有这么说。我从刚才就说了,是不是您弄错一并带回来了?」



「靠!我哪知道!我不是说了我没看过也没摸过那些杂志吗!」



他怒气冲冲地说,一掌拍向暖桌的桌面。我快速移动到栞子小姐身边。假如对方想要施暴的话,我准备好随时压制他。



「那么,请让我搜索这间房子。」



栞子小姐尽管如此还是不失冷静。



「你说什么?」



「您刚才说了没看过也没摸过。您在撒谎。我有自信……一定能够从某处找出那些不见的东西。」



「我要报警了。」



「请自便。」



冒著冷汗的不是泰然自若回答的栞子小姐,而是我。如果真的报警的话,对我们反而不利。毕竟闯进别人家里、要求对方让我们翻找──提出这种乱七八糟要求的是我们。



我突然注意到栞子小姐咬紧牙关,她的脸上也失去了血色。似乎很拚命在克制紧张。



岩本啐了一声拿出智慧型手机──接著突然朝栞子小姐露出猥琐的笑容。



「如果你们什么也没找到的话,该怎么处理?」



「任凭处置。」



「这样啊。任凭处置……当真吗?」



「是的。」



男人的笑意扩大,双眼紧盯著栞子小姐的身体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我瞬间觉得恼火;不用说也知道他在想像什么。



「就给你们五分钟,随便你们翻吧。」



岩本说得很快,声音因为兴奋而高亢。别开玩笑了──在我还来不及拒绝之前,栞子小姐已经点头。



「好。」



「不可以。」



我摇头。不只是因为我生气;他允许我们翻找五分钟,一定是因为他把东西藏在很难找到的场所,或是在这公寓以外的其他地方。



栞子小姐用力握住我的手,上半身往前倾,靠在我的耳边小声说话。都已经这个时候了,我竟然还因为她温热的气息而胸口躁动不已。



「别担心。请相信我。」



我近距离观察她的表情,看到了过去也见过好几次、她在破解书的谜团时才会出现的自信眼神。没办法。我做好心理准备。总之先照她所说的进行,万一苗头不对,我再挺身保护她就好。



「……要找哪里好?」



我问。栞子小姐想了一会儿之后,指著背后的拉门。



「那边的壁橱就麻烦你了。我去厨房找。」



在1DK的房间里,能够藏匿几十本杂志的空间有限。壁橱当然也是其中一处。



我打开拉门。下半部塞满衣箱和棉被等生活必需品,不过上半部却很空旷,只放了几个瓦楞纸箱和电风扇等家电而已。纸箱里只有坏掉的摇杆、类似电玩主机零件的主机板等破烂。我也检查了衣箱和棉被的缝隙,不过没找到杂志。



「剩下两分钟!」



背后传来低沉的声音,我感到焦急。已经过了三分钟──我不放过壁橱里任何一个角落找寻。其他必须看看的地方就只剩下一个了。



我进入壁橱里,推开通往天花板内侧的顶板;鼻子闻到一股老旧木材与潮湿灰尘的臭味。我打开智慧型手机的手电筒照照屋顶内侧,可是在灯光能够照到的范围之内没有发现类似书籍的物品。



说起来,我探头的洞口四周都积著很厚的灰尘,可以确定至少这几年都没有人上去屋顶内侧。



「五分钟已经过了!时间到!」



岩本雀跃的声音响起。我无可奈何地把顶板归位,离开壁橱。也许栞子小姐找到了。



她侧坐在厨房流理台前面,把脸和手探进收纳空间的深处。



「停手,快点出来吧。」



在岩本的催促下,栞子小姐不甘愿地往后退。她的手上没有任何东西。她也没能够找到。



「所以说,不见的东西,找到了吗?」



栞子小姐低著头没有回答。岩本因为获胜而沾沾自喜,笑著说:



「臭婊子,把人当小偷……你就先给我下跪磕头道歉吧。」



轮到我上场了。我打定主意──尽管遗憾无法取回书,不过伴侣的安全无可取代。我一步步往玄关门口方向移动,确保退路不被阻挡,同时也摆出预备动作,准备随时跳进两人之间。



我绝对不会让这个男人如愿──



「……不要。」



从栞子小姐的嘴里发出了声音。接著她抬起头紧盯著岩本。



「我不会下跪磕头道歉。」



「什么?你……」



「不见的东西已经找到了。马上就会送过来。」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敲门的声音。在场所有人都看向大门。



「门没锁,请进来。」



栞子小姐自作主张回应完,门就猛然大开,穿著黑色毛衣和围裙的男人抱著纸箱现身。他的下巴一如往常长著淡淡的胡子。



「莲杖先生?」



我惊呼。



「嘿,五浦也在啊。我想应该也是。」



滝野书店的滝野莲杖一边说著,把纸箱放在厨房地上。



「你为什么在这里?」



「问我为什么,当然是因为筱川写邮件给我啊,那还用说嘛。她说,这两三天可能有人拿著赃物到我们店里卖。如果出现的话,希望我能够回收带过来,所以我就照她说的做了。」



接著,他对岩本嘲讽一笑。



「岩本先生,感谢你前几天光临敝店卖书。如果这些不是赃物的话,我会更感谢你。」



听到对方这么说,岩本脸色苍白僵在原地。我终于了解状况了。



这个男人从过世老友的工作室偷走书并卖给了滝野书店,然后买了轻小说的文库本回来。看到文库本就察觉真相的栞子小姐联络滝野,所以她才会藉口说要回信而离开座位。



后来的对话与翻找房间,全都是为了争取时间等待滝野抵达──不对,有一点是例外。她故意挑起岩本的怒火所说的那些话。



「刚才你已经清楚说过,你没有看过也没有摸过那些杂志。」



栞子小姐这样说著,打开放在地上的纸箱。最上面的是印著蓝龙插画的杂志。《全胜PC Engine》的杂志名称底下有小小的「创刊号」。



「我说得没错,不见的东西找到了……可以告诉我们是怎么回事吗?」



「只要在工作上扯到你们包准没好事。又是赃物又是什么的。」



在玄关穿鞋的滝野要离开时板著脸说。



「给您添麻烦了,真的很抱歉。」



栞子小姐诚惶诚恐地低头鞠躬。滝野噗哧一笑,在面前摆摆手。



「你别当真,我是开玩笑的。幸好我们没把赃物卖出去。」



接著他以下巴指了指人在里头房间、大势已去的岩本。



「这半年来他经常卖给我们很珍贵罕见的电玩软体、攻略本等。我还以为他是很有品味的客人……也许是缺钱吧。」



听到他这么说,我想到这个屋子里几乎看不到电玩收藏品之类的东西,书柜和壁橱里也到处是缺口,连最新款的电玩主机都没有;矶原奇拉拉明明说过岩本是电玩写手也是收藏家。



「赃物的收购费要怎么处理,等过完年再讨论吧。你处理完这件事再跟我联络。我走了,新年快乐。」



滝野接下来还有到府收购的工作,所以先离开了。我和栞子小姐回到里面的房间。岩本失神地靠在后侧的窗户上。



「对不起。」



我们两人打开纸箱检查内容物时,栞子小姐小小声地道歉。



「咦,为什么道歉?」



「我来不及向你解释我的计画……害你真的跑进壁橱里找书。」



「没关系。我懂。」



如果说明过程出错,搞不好反而会被识破。这也是没办法。话虽如此,我还是很开心她在乎我的感受。



「你们两个感情真好。在交往吗?」



岩本对我们说。我握拳朝向他秀出婚戒。不晓得为什么栞子小姐也一脸认真地摆出同样的姿势;虽然我觉得不需要两个人同时做这个动作。



「结婚了啊……」



岩本看著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指,喃喃说。窗户西晒的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他轻轻冷哼道:



「……倒不如死一死算了。」



听到这番自言自语之后,比谁都要不知所措的就是岩本本人。他以错愕的眼神激烈摇头。



「没有,不是。我一点也没有真的想要死。我只是一时嘴快……请别告诉别人。」



那个别人,听起来像是矶原奇拉拉。我和栞子小姐什么都没说。于是岩本打破沉默,开口说:



「我和矶原本来就讲好了,如果我们两人谁先死的话,剩下那个人就可以挑自己喜欢的遗物带走。所以我拿走那家伙的书也是没问题的。都怪他母亲说什么回忆中的电玩书这种不可能的话,害我等了好久都无法拿走他的遗物。我月底需要用钱,这间公寓的租约也快要更新了……」



「请等一下。」



栞子小姐终于打断他冗长的发言。



「说了不可能的话,这是什么意思?」



岩本露出抽搐般的笑容。



「那还用说嘛,对方是矶原的老妈啊……你们不知道吗?那个人认为自己懂的教育方式什么的才是绝对正确。她怎么可能买和教育无关的电玩书给矶原。」



我想起《游戏与人类》。那就是矶原未喜走近儿子嗜好的结果。的确很难想像她会买与电玩游戏有关的书。我们也一直感到不可思议。



「可是,说找到回忆之书的人,就是秀实先生他本人。」



「一定是那家伙的恶作剧吧。他只是为了让母亲烦恼、期待看到她的反应。因为那家伙骨子里其实很恶劣。」



「什么意思?」



「我以前也喜欢画画,不过我更擅长写作和创作故事……」



「我没有问那个。请回答我的问题。」



栞子小姐插嘴,不过岩本还是很啰唆地继续说下去。



「哎,你先听我说完嘛……国中加入美术同好会的时候,那家伙经常对我说,如果我出道成为职业小说家的话,他要为我画封面。在那之前他会努力成为职业绘师。」



很像国中生会立下的未来梦想,可是几乎没有人能够实现吧。没想到矶原秀实做到了,这位岩本也曾经是职业小说家──说实话我觉得很了不起。



「其实是那家伙早我一步成为职业绘师。我后来也获得小出版社的新人奖,确定出道。在和责任编辑商量之后,我请他帮我的轻小说画插画,结果他说太忙了没办法接稿。他明明比我更清楚轻小说的插画对于销售量有多大的影响……他说他会帮我画加油图,希望我就此放过他。」



「不是因为他真的很忙吗?」



栞子小姐说出了和我一样的感想。尽管如此他还是说了会画加油图,我觉得礼数够周到了。



「才不是!」



他大喊著,一掌拍向旁边的窗户。玻璃发出危险的吱嘎声响。



「我很清楚,那是因为人气插画家不屑和默默无闻的新人作家合作!」



房间里一片安静。岩本回过神来环顾四周。他似乎想起了自己没有立场对朋友生气。



「总而言之,我想说的是,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挑不出错处的完美『好人』……对了,有件事我想拜托你们。」



岩本挪动膝盖缓缓靠近我们。



「我从那个家里拿走书这件事,能不能帮我瞒著小奇?反正书也物归原主了,收购费我也会负起责任;虽然没办法立刻还钱,不过我会把钱还给滝野书店。」



我们已经无心继续听下去,开始检查起纸箱的内容物。仔细一看,杂志底下似乎还有什么东西。



「我不想伤害小奇。她认为我是值得信赖的人,她真的是很好的女孩。对我来说就像可爱的妹妹……」



从箱底拿出一本大尺寸的书,我瞠目结舌。这本书虽然与电玩游戏有关,不过却是我第一次看到的类型。原来也有这种东西啊。



「果然在……我就认为可能是这个。」



栞子小姐说。她似乎早就料到了。她把书拿在手里检查内容。也就是说,这该不会就是──



「岩本先生。」



她这么一喊,合上那本书,收回纸箱里。



「奇拉拉小姐信任你,是因为你是她尊敬的丈夫的死党……而秀实先生约好要把遗物留给你,是因为他认为能够把自己的珍贵收藏托付给你。如果先死的人是你,他一定也会好好保管你的遗物,即使生活再困苦。」



「你又不认识矶原!你没见过他也没和他说过话,不是吗?」



「是的,我不认识他,也不曾有机会认识他。」



栞子小姐合上纸箱,缓缓站起来。



「可是,我相信会是这样。很遗憾的是已经没有方法证实我的想法是否正确……我们走吧,大辅。」



岩本说不出话来。



我抱著纸箱站起来。已经不需要继续待在这里了。我们离开公寓。直到关上门那一刻,岩本都像石头般瘫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岩本健太后来怎么了,我和栞子小姐都不晓得,他就这样和所有人断了联系。去他的公寓找他,才知道他已经搬走;查到他老家的联络方式,打电话过去试试,得到的回应是他已经好几年音讯全无。



不过,滝野在新春年假一结束,正打算开门营业时,发现滝野书店的信箱里放著装了现金的信封袋,金额正好与付给岩本的收购费相符。



矶原奇拉拉没有报案。岩本偷走丈夫的宝贝收藏并卖掉换钱一事固然可悲,但她怎样也无法对他生气。



「在丈夫的葬礼之后,我真的难过到想死。是他一直陪著我,煮饭给我吃,带我出门散步……即使是家人也没有人愿意这样照顾我。如果我有哥哥的话,就是这种感觉吧。」



这么说来,岩本也说过奇拉拉就像他的妹妹。我一直解读成他有不轨企图,不过当中或许也包含真心的慰问与体贴。



那个男人说「不存在挑不出错处的完美『好人』」时,我直觉后面还有没说完的话。他或许还想说:「这世上也没有完全邪恶的坏人」。



无论如何我们与他再无瓜葛。现在偶而用岩本健太的名字上网搜寻,也找不到他以小说家或写手身份活动的痕迹。



好了,故事回到二○一一年的年底。最后说说除夕这天早上,我们拜访委托人矶原未喜时的情况吧。



「奇拉拉小姐也一起来了。」



被领进视野良好的宽敞起居室,矶原未喜立刻以生硬的语气说。与其说她是在对儿子的媳妇说话,倒不如说是在要求我们解释一下这情况。矶原奇拉拉挺直背脊,浅浅坐在沙发上。



「啊,是的。我也来了!」



她重重点头,动作就像门把。从任何角度都看得出她很紧张。栞子小姐接著开口:



「秀实先生原本就打算与奇拉拉小姐一起带著『回忆之书』过来这里,让您们两位看看。奇拉拉小姐也不清楚是哪本书。」



尽管强调奇拉拉没有隐瞒,不过委托人还是默不作声。



「我们希望尽量按照秀实先生想要的方式实践;因为带著奇拉拉小姐一起来,应该也有他的用意。」



「什么意思?」



「关于这一点,我待会儿再说明。总之……」



栞子小姐以眼睛向我示意。我把带来的纸箱放在设计时尚的玻璃茶几上。我担心放在茶几上会挨骂,不过矶原未喜什么也没说。纸箱的内容物当然就是从这栋豪宅寄到大船住处的矶原秀实收藏品──包括从岩本健太那儿取回的物品,以及几册放在秀实工作室里、也有可能是回忆之书的书籍。



「接下来要请您过目的是秀实先生从小就拥有的电玩相关书籍。如果您有印象的话,请告诉我们。」



矶原未喜的双手在面前合十,上半身往前倾。我从纸箱拿出古早的《BEEP!MEGA DRIVE》、《全胜PC Engine》创刊号,放在没有半点尘埃的玻璃上。



「我没印象有看过。」



矶原未喜摇头。其他过期杂志也一样。接著是几本电玩的漫画版。委托人也没有反应。奇拉拉眼睛闪闪发光,不过她判断这气氛不适合开口。



「……再来只剩一本了。」



我看著纸箱里说。岩本卖掉换钱的,除了杂志之外还有一本书。我一瞬间与栞子小姐四目交会。根据她的说法,回忆之书就是这本了──如果不是的话,我们所做的一切就是白费功夫。



我吸了一口气,拿出那本书。



那是一本大尺寸的薄硬壳书,白色书封上印著《FINAL FANTASY V钢琴谱集》的书名。书封上镂空的圆洞里装著相同标题的CD。大概是因为包著塑胶书套,书的状态非常好。



「咦?这是什么!我第一次看到!我们家里有这个?」



挤压声带大叫的人是奇拉拉。她太兴奋,双手撑著茶几,越过我的肩膀看著书。



「这个叫CD书吗?是那种东西吗?这张CD是电玩配乐?」



「不是。」



栞子小姐摇头。



「那张CD是范本……演奏用的。」



「演奏?」



直接给她看内容比较快。我翻开书。



印在书中的不是文字也不是插画──是乐谱。



「这是钢琴专用的乐谱集。把《FINAL FANTASY V》中出现的乐曲重新编曲改成适合钢琴弹奏,也是适合钢琴初学者的内容。出版是一九九三年。当时电玩音乐出版乐谱很罕见。在这册钢琴谱集之前与之后也出版过《FINAL FANTASY IV》和《FINAL FANTASY VI》,每一册现在都因为稀有而有很高的价值。」



所以岩本才会把这本书连同过期的电玩杂志一起偷走。他似乎完全没料到这本书很有可能是矶原未喜买给儿子的。



「我听到秀实先生曾在座谈会上回应奇拉拉小姐的点歌,以钢琴弹了《FINAL FANTASY V》的乐曲时,很介意一件事。」



我一边听著栞子小姐说明,一边偷偷观察委托人的反应。她沉默专注聆听;没有否认,代表这本书应该就是正确答案,但她似乎在担心著什么。



「根据奇拉拉小姐所说,秀实先生的耳力不好,无法光听到乐曲就能够弹奏,所以尽管小时候一直在练习弹钢琴,却没有几首记住的。也就是说,他在小时候曾经看著《FINAL FANTASY V》的乐谱练习。再加上这栋房子里有钢琴。」



今天前往起居室途中也看到了那架钢琴。他一定是在那边上钢琴课吧。



「那怕是他再喜欢自己最早玩的电玩游戏,对钢琴没兴趣的秀实先生也不太可能特地拿为数不多的零用钱去买乐谱。既然如此,买乐谱的人就是当时教他钢琴的未喜女士了……我想这恐怕就是秀实先生所说的『回忆之书』。」



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矶原未喜身上。起居室里一片静默。



「……对吗?」



奇拉拉问。矶原未喜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像是筋疲力竭般缓缓开口。



「的确是我买的。我心想,如果是这种内容,或许能够引起他对钢琴的兴趣……因为我知道这是那孩子最爱的电玩的音乐。」



也就是说,她的心态与买《游戏与人类》给儿子时一样,无论如何都希望儿子接受自己认定的那种育才方式。



「可是我买了这个乐谱给他练习,那个孩子也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他还曾经哭著说,如果要弹钢琴,不如让他打电动。所以我完全没想到这本就是回忆之书。」



矶原未喜的声音充满愁闷。在她开口说话之前,整个人看起来就小了一圈。



「但是,这的确是回忆之书……讨厌的回忆。他一定是想这样对我说吧。学习其他才艺也全都是讨厌的回忆。他对我一定也是一样的讨厌……」



「不是的!」



奇拉拉突然从沙发上跳起。娇小的个子看来莫名的巨大。



「老师不是会说那种话的人!他连那种事情都没想过。因为……」



她无法说完后面的话,双眼滴滴答答落下眼泪。矶原未喜像是浑身的毒素被除去,从口袋拿出手帕递给她。「不好意思。」奇拉拉带著鼻音道歉并收下手帕。



「老师总是说,妈妈教了他许多东西。他虽然完全不懂意义何在,也被迫做了许多不想做的事情,但是那些才艺在后来的工作上给他很大的帮助……他说对于无法符合妈妈的期待,很抱歉。」



上绘画教室成就了他的插画工作;学语言和钢琴帮助他与画迷交流──的确有帮助;虽然与矶原未喜原先的计画截然不同。就连对秀实先生几乎一无所知的我都这么想了,矶原未喜本人一定有更强烈的体会吧。



「他说他那个时候虽然讨厌学才艺讨厌得要命,不过有些时候如果只做喜欢的事,就不会学到东西了。他说以结果论,他认为自己因此累积了很好的经验……」



母亲的表情始终不见开朗。以儿子的立场来说,被迫学习的过程本身不值得高兴。很好的经验终究是结果论。



「他真的是真心那样想的吗?」



「会!他没有必要撒谎啊!他是个温柔又正直的人,这点婆婆您应该最清楚,不是吗!」



看到婆婆尽管如此还是一脸阴郁,奇拉拉似乎很焦急。她扯下我手上的书,气势汹汹地翻开书页,翻到某一页拿给婆婆看。



「这个!这首乐曲!《遥远的故乡》!刚才筱川小姐提到的座谈会,如果老师没有弹我点的这首曲子,我们就不会结婚!这都是多亏了婆婆您……啊,可是,所以他因此和我结婚了,这样子婆婆不开心……不过老师很乐意……」



讲到一半方寸大乱。矶原未喜来回看著苦恼的奇拉拉和翻开的书页,终于突然露出微笑。



「你真是个怪孩子。」



她拾起掉在茶几上的手帕站起来,擦掉奇拉拉还残留在脸颊的泪水。



「……和秀实真像。」



我也注意到了。栞子小姐把秀实先生的妻子带来这里,就是为了让她说出这番话。矶原秀实一定也希望她们婆媳两人的关系能够好转。



矶原未喜把书拿在手里,低头看向乐谱。



「这首曲子我也记得……我虽然完全不懂电玩游戏,不过对这个旋律印象深刻。秀实也很喜欢,我们经常一块儿练习。」



「我也很喜欢……因为这是我最重要的回忆乐曲。」



奇拉拉这样回答。矶原未喜突然抬起头。



「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去弹弹看吧。」



「咦?可以吗?」



「钢琴前一阵子刚调过音。我最近不太弹琴了,所以不知道能不能弹得好。」



奇拉拉留著泪痕的脸上绽放无忧无虑的笑容。婆婆似乎因为那抹笑容太耀眼而眯起双眼。



「请务必让我听听!要去客厅对吧?」



她已经朝门口方向走去。抱著乐谱的矶原未喜也连忙跟上。



「等一下,你冷静点……」



我和栞子小姐面面相觑。这么说来,我也没听过那首曲子的钢琴版。这是个好机会。



我们比她们两人晚了一点,也跟著站起身。







「……故事到这里结束。你觉得怎样?」



栞子等著红绿灯,一边问。故事变得太长了,所以她们开著厢型车离开停车场,准备前往大辅位在大船的老家去找书。



「很有趣!」



听到坐在儿童座椅上的扉子的感想,栞子姑且放心了。这个故事比起《枳花》有更多可以透露的部份。不能提到人名或许影响很大。



现在矶原奇拉拉过得如何了呢?栞子只有间接听说。听说她在公司上班,同时也继续cosplay,仍然住在大船的房子里。告诉栞子这些事情的是矶原未喜。从那次之后,她们婆媳两人的关系变得还不错。



「能够让原本感情不好的人变成感情好,书大人真的好厉害啊。我也要多读一点才行!」



栞子垂头丧气垮下肩膀。不是啊,她的用意是希望扉子对人际关系产生兴趣。



(是我说故事的方式不好吗?)



讲述与书有关事件的来龙去脉,恐怕是大辅比较拿手。栞子也曾经试著仿效他,但效果不彰。



红绿灯变成绿色后,在松竹前十字路口向左转。这个十字路口的名称由来是因为大船有电影拍摄片场。大辅的老家就在那附近。



栞子把厢型车停在隔壁房子拆除之后改建的停车场里。拿著玄关钥匙的扉子一如往常地奔出车外,想看看收纳在旧食堂里的旧书库存。



过去曾是五浦食堂的建筑物与开店当时一样没变。大辅结婚时曾经提过要卖掉或改建这里,不过最后还是保留原貌。大辅的母亲惠理现在也仍住在这里的二楼。今天是休假日,她似乎不在家。



「店长?」



在门口听到有人喊自己,栞子一回头,就看到一位高个子短鲍伯头的年轻女子站在那儿。牛仔夹克搭配窄版牛仔裤,很适合她乾净清秀的长相。



「啊,小菅小姐……前几天麻烦您了。」



栞子低头鞠躬,小菅奈绪露出白牙微笑。



「不会,我才是麻烦你了。你让我留宿,还请我吃早餐。」



栞子与小菅奈绪是因为小山清的《拾穗.圣安徒生》一书偷窃事件而认识。当时她还是高中生,现在已经是研究所学生。听说她正在攻读比较文化学。



她与栞子的妹妹文香就读同一所高中,三年级的时候同班。毕业之后也一直保持往来。前几天在鎌仓举行同学会,她帮忙送喝醉的文香回来,顺便留下来过夜。



「你们是为了店里的工作过来这里吗?」



「也不是,我是来拿丈夫忘了带走的东西……你呢?」



「我是要去打工。就在那家餐厅。我今天没课。」



奈绪指著对街的老餐厅。这么说来,栞子记得她提过她在那边打工。



两人都带著僵硬的笑容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情况已经算不错了,她们以前每次见面都没怎么聊天。栞子隐约觉得双方合不来。



「啊,是奈绪姊姊。你好!」



扉子从建筑物里探出头来,手里抱著大尺寸的薄本──《满是泥巴的老虎──宫崎骏的妄想笔记》。那是旧书库存的其中一册。大概是被图画吸引了吧。



「嘿,最近好吗?」



奈绪笑著说。不用敬语时,她的语气就像个男孩子,这个习惯从以前就有。扉子也微笑。



「嗯,我很好!那就再见了!我要去看书大人了。」



扉子迅速结束对话退场;似乎是觉得比起与人交谈,她更想看书。奈绪愣住。栞子连忙说:



「别碰店里的书。快放回原处!」



没有回答。



「抱歉。」栞子向奈绪道歉。



「不,没关系……那么我走了。」



打完招呼准备离开的奈绪突然停下脚步,以严肃的表情转过身来,似乎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



「你最近有与志田老师联络吗?」



志田是住在藤泽市鹄沼河边的流浪汉兼背取屋。是奈绪以前偷走的《拾穗.圣安徒生》的书主,案子解决之后,奈绪经常在河边与志田聊书,两人成了好朋友。奈绪现在也仍充满敬意地称他「老师」,不过志田并不是真正的学校老师。



事实上他的本名也不是志田;他因为有金钱纠纷而搞失踪,并使用假名隐匿身份。即使现在已经知道他的本名,栞子他们还是习惯继续叫他志田。



「前天收到他从北海道寄来的绘图明信片。他好像从上个月起都在旅行。」



听到栞子的回答,奈绪脸上立刻充满安心的表情。



「太好了。前一阵子我寄给他的包裹因为收件人不在被退回来。老师家也没人接电话。他现在还是没有手机,所以想要联络他也没办法……我一直很担心啊。我心想他是不是又搞失踪了。」



与奈绪相识的翌年,志田突然回到住东京的妻子身边;他不再搞失踪,决定回家,但是在奈绪看来是他「失踪」了。直到他们再次恢复联络为止,她持续找了志田好几个月。



「如果是去旅行的话那很好。那么我告辞了。」



说完,奈绪离开。



栞子目送她踩著轻盈的步伐远去的背影好一会儿之后,才进入当作仓库使用的五浦食堂。在昏暗的店内,不锈钢制的书架排列成楔形。没有撤走的柜台和厨房设备还勉强残留著食堂的气氛。



这个五浦食堂与文现里亚古书堂有著奇妙的缘份。不只是栞子和大辅,许多爱书的人从几十年前就与这两家店有关系。而经过漫长岁月之后,这家食堂如今成为文现里亚古书堂的一部份。



只要栞子等人继续经营下去,今后爱书的人也会持续与北鎌仓的旧书店店面、大船的前食堂维持著关系吧。而这当中的第一人──扉子正站在不锈钢书架前面。刚才拿在手里的《满是泥巴的老虎》已经好好放回书架了。



她的食指抵著额头正在思考什么。这动作当然不是有人教她,只是正好和栞子思考旧书相关事情时的姿势一模一样。



「……《雪之断章》。」



突然说出口的话让栞子吓了一跳。那是佐佐木丸美的悬疑小说书名。这个孩子要读那本书似乎有点太早。



「《雪之断章》怎么了?」



「……我记得听文香阿姨和奈绪姊姊提过那本书,就是她们在我们家过夜吃早餐时。我只听到这本书的书名,不过……那个,她们说了什么呢?」



这么说来,栞子记得她们两人在客厅里的餐桌前吃饭时聊的内容。文香抬头挺胸骄傲地说:「我前一阵子读到最后一页了。」奈绪就露出没好气的表情。



「我说你啊……志田老师给你那本书不是在高中时吗?你已经看几年了啊。」



这么说来,栞子听奈绪她们提过一个与《雪之断章》有关的故事。那是在认识志田的高中生们收下《雪之断章》这本书之后的故事。



「她们只是在说自己读完了。因为那是很有趣的小说。」



「原来如此。是什么样的故事?有像刚才那种,跟书大人有关的故事吗?」



栞子陷入沉思。奈绪他们高中时代的故事最好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不过当事人们也没有特别交待不准说;只要不提及人名、改掉细节,应该就不会知道是在讲谁了。



「关于《雪之断章》这本书,妈妈也知道一个故事。你想听吗?」



「嗯,想听!」



扉子有问必答。两人移动到食堂的柜台前,坐在海绵已经硬化的圆椅子上。总之等一下再找大辅的书吧。



「这个故事啊,是关于送《雪之断章》这本书的人,以及收下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