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多云但部分地区放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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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恋了。
如果用一句话来说明,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但这感觉就像是自己至今为止的人生遭到否定──失去了一切。
等我长大之后,或许能借由日积月累的不幸与迟钝化的感性,将这种经历视为日常的一部分看开。
然而,现在的我还不具备承受失去的能力,也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在那之后过了一个礼拜,受到打击而发的高烧,让我到现在还下不了床。
『我们不见得会一直在一起吧~?不要太依赖我喔。』
她是说过这种话,但没想到离别会那么突然。一回想起这件事,她那活泼的模样和语气在脑中浮现,我的心情又变得沮丧起来。
「……真没用。」
我并不是想沉浸在感伤里借以自虐。
总而言之,我从这件事学到的,是精神上的伤害比我想的更容易反映在肉体上。
毕竟我出生到现在超过十六年,从来没有经历过持续这么久的高烧。
──叮咚。
我在被窝里翻来覆去想着这些,这时门铃响了。我现在连下床都有困难,要接待访客可不是开玩笑的。
既然一个人住,那对方就是来找我的。我回想着自己有没有网购什么东西,但毫无头绪,大概是烦人的上门推销之类的吧。
直接无视就好了,我当作没听到门铃,接着换放在枕边的手机震动起来。
手机画面上显示着通讯软体PINE的通知,传讯的人名字是白雪心爱,还有「你在家吗?」的讯息。
白雪心爱,我和她从小便结下不解之缘。若问我有没有异性的好友,直到几年前的答案就是她。
没错,这是过去的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被她没来由地单方面讨厌,之后关系就疏远了。
明明上了同一所高中,却完全没说过话,而且我们还住在隔壁,有无数次碰面的机会,但依然没说到话。
我们好像有一年没说过话了吧,为什么她会来我家……
我下定决心撑起倦怠的身体,掀开棉被走向玄关。开门之后,只见心爱被吓到「哇」地后退了一步。
「看到我的脸就被吓到,你也太失礼了吧?」
「我、我没想到门会突然打开嘛。」
心爱穿着制服,一头长发绑成摇曳的双马尾,略显慌张地反驳。她手上提着书包,大概是没有回房间就直接过来了。
「你不是在睡觉吗?」
「我醒着,身体不舒服睡不着。有什么事吗?」
「这个嘛……」
耳中传来窸窣的声音。
仔细一看,心爱的手里握着塑胶袋。从袋子里露出的绿色长条状蔬菜是……葱?
「……听说你一直没来学校,所以、那个、呃……」
她到底想说什么?心爱带来的东西是食物,所以她想做的是……
「我是来照顾你的。」
「……什么?」
我忍不住再问了一次。
「就说了,我是来照顾你的。发高烧应该很难受吧,不用在意我,你躺着就好。吃过饭了吗?」
「不,等等。你怎么会突然跑来照顾我──」
「我在学校偶然听说你的事,问了才知道你已经一个礼拜没来学校了。听到住在隔壁的人请假这么久,担心也很正常吧。」
「呃,这么说是没错──」
「嫌烦的话,我就回去啰?」
虽然有点尴尬,但我不觉得她麻烦。家里的食物确实快吃光了,应该说她帮了大忙才对。
「……那就拜托你啰?」
「那我就久违地打扰了。」
我回到房间,心爱也脱了鞋子跟上。
──呃,等一下。
或许是发高烧导致思绪不清,我没注意到让她进到家里有几个大问题。
第一是平常没有好好打扫,房间实在太脏了。第二是脏乱的房间里,到处都是我随便乱丢的内衣裤。
还有──
「《让我撒娇一辈子……漂亮大姊姊地狱篇~在世界尽头呼喊叭噗的男人(野兽)~》。原来如此,你最近喜欢这种类型的女性啊。」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三,床铺附近显眼的地方,放着我在病倒前看的色情书刊。
「我知道你喜欢年纪比自己大的,可是没想到这么执着……」
「不,那是班上同学硬塞给我的书,你不要误会了。」
「我没有瞧不起你,每个人的性癖都不一样嘛。」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对吧。」
「我开玩笑的,就当成是这样吧。」
「你不相信对吧……?」
「好了啦,身体状况会变差喔,快去床上休息。」
心爱对我投以轻蔑的眼神。
不是,我真的没有这方面的兴趣啊!
我在心中无数次大喊,钻进了被窝。
总之我先随便收拾散乱的书本,藏好不该被看到的东西后,坐在床铺上。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泽渡悠,十六岁,就读学区第一的升学高中•月丘高中的二年级学生。一个人住在2LDK(编注:两房一厅,餐厅、厨房各一间。)的公寓里。喜欢的女性类型是愿意让自己撒娇一辈子的漂亮大姊姊,口头禅是叭噗。」
「就说那是误会了,还有不要乱帮我加口头禅。」
「看来你还有精神埋怨别人,那我就放心了。」
心爱以平淡的语气继续说道:
「我们认识超过十年了耶,我怎么可能忘了你?何况你就住在隔壁。更重要的是你要在床上坐到什么时候?快点躺好,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
「呃,可是在女生面前躺下来感觉有点尴尬。」
「乖乖躺好,马上躺好,快点。」
「我知道了啦。」
我钻进被窝。
我明明是顾虑到她才这么说的,她也用不着这么强硬吧。
「我们都这么熟了,没什么好害羞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们已经好一阵子没说话了。再说是你主动避开我的吧,我还以为自己被你讨厌了。」
「只是没机会说话而已吧。我们虽然同校但不同班,参加的社团也不一样。就算是住在隔壁的邻居,没事也不会互相拜访,有什么理由说话吗?」
「以前就算没什么事也会聊天啊。」
「人际关系随着时间流逝而消散,这是很常见的事。」
「好吧,你说得没错。」
有人在分班之后就疏远了,也有好朋友因为转学而变得毫无往来。
明明上了同一所高中却不再说话的对象,不只心爱一个人。
或许人际关系就是这么回事。
莫名亲近、莫名疏远,以为会一直在一起的人,就像掉在柏油路上的水球般破裂消失。
我前阵子才经历过这种事。
「你吃饭了吗?」
「还没……但也没什么胃口。」
「有发烧吗?」
「有。还好没咳嗽。」
唔──心爱用手抵着下巴沉思。
「要吃药也得先塞点东西到肚子里,你吃得下吗?」
「还可以。呃,你不用照顾我到这种地步──」
「你就是让人担心到这种程度呀。明白的话就好好安静休息,抗拒反而会造成我的困扰。」
「呜……」
心爱不由分说地叫我闭嘴。
「厨房借我用喔。」
她说完便拿着塑胶袋前往厨房。
虽然令人感激,但心爱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我们已经疏远许久,虽说以前关系不错,但这段期间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她应该从别人口中听说了我失恋的事情……或许是在同情我吧。
不久后,厨房传来切碎食材的清脆声响。
这么说来,以前心爱常常像这样做饭给我吃。她说想练习下厨,于是不请自来地上门煮饭。
我闭上眼睛,回忆和心爱关系亲近的时光。
放学后,我们会一起绕路去买东西来吃。明明讨论过要参加哪个社团,结果错过报名时间,两人都没加入任何社团。
──就在我沉醉于初恋时,我与心爱不知不觉间不再说话,之后便渐行渐远。
啊啊,原来我没有被她讨厌吗?
想到这里,我的胸中微微泛起一股暖意。好暖和,彷佛内心的空洞被填满了。
我沉浸在这份温暖里──感到昏昏欲睡,意识中断。
清醒的同时,我想起现在有客人在房里,连忙坐起上半身。
结果头撞到了某个物体。
「……好痛……!」
心爱发出悲鸣声。
看来我撞到的是心爱的脸。
「呃,抱歉。我没想到你的脸就在我头上。」
心爱双手按着鼻子,泪眼汪汪地看着我。
「没、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没想到你会突然起来。」
「……会痛吗?」
「还、还好……啊,对、对了,饭煮好了,你会吃吧。」
「啊、嗯。」
看到心爱莫名慌乱的模样,连我也变得支支吾吾。
话说回来,她刚才在做什么啊?
◆
心爱煮的是粥。
除了米之外,还加了蛋、切碎的青紫苏和姜、葱以及少量鸡肉,颇为费工。
她只用少许盐巴调味,对于肠胃虚弱、没什么食欲的我来说,这种温和的淡口味食物正好。
「好吃。」
「那就好。」
心爱语调平淡地回道。
彷佛我的感想一点也不重要。
虽然她的语气漠不关心,视线却一直紧盯着我,就像在监视一样,让人难以下咽。
「我吃饭的样子很有趣吗?」
注意到我在说什么之后,心爱撇开视线。
「……对啊,表情超奇怪的。」
「真的假的?我不觉得自己吃饭时会露出奇怪的表情啊。」
下次吃饭时检查一下自己的脸好了。
「话说回来,冰箱几乎是空的,你平常有在下厨吗?」
「最近完全没有,因为下厨很麻烦,再说我也不会做什么料理。平常大都吃泡面,不过我偶尔会煮饭喔。」
「反正也只是把泡面当作吃饭的配菜吧。」
「你错了,吃饭时配的是袋装面。我也常吃半价特卖的可乐饼。」
「至少去超商买纳豆或蛋之类的吧,只摄取碳水化合物对身体不好喔,营养会不均衡。另外,不吃点好吃的东西,关键时刻会没办法打起精神。」
心爱像是在告诉我,现在就是关键时刻。
「脏乱的房间也是,这样身体当然会垮掉,得定期打扫干净才行。」
「你也不必用这种大道理对虚弱的病人说教吧。」
「好久没来你的住处,一进门就看到这片景象,想抱怨个几句也很正常。总之你快点调养好身体,恢复之后再让我来打扫。」
「呃,是你要打扫喔?」
「就算叫你扫,你也不会乖乖照办吧。还有,记得去看医生。」
「说得好像你确定我没去看一样。」
「你有去吗?」
「没有。」
因为我推测这是精神状况导致的,所以没想过要去看医生。
「我就知道,因为我很瞭解你嘛。」
「感觉很久没听到这句话了。」
这是心爱以前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每当她推测或预测跟我有关的事,成功的话就会洋洋得意地这么说。
「毕竟我们很久没说话了。」
「说得也是。」
哈哈,我苦笑说道。
没错,确实是这样。
沉浸在跟以前一样的氛围里,害我差点忘记,我们已经有好一阵子没说话了。
吃完粥再吃了药之后,心爱把餐具拿到流理台开始洗碗。
「不用帮我洗碗啦。」
「是我自己会在意,就这样放着碗盘堆积很脏,你就好好休息吧。」
不久后,心爱洗好碗盘,打开冰箱说道:
「我把运动饮料和果冻放在冰箱里,还有买来备用的盒装白饭。剩下的食材都切好放进保鲜盒了,你可以把这些加水煮成粥来吃。」
「等等,你买了这么多东西过来?」
「我想说你病倒之后多半没准备像样的食物,结果猜对了。」
我无话可说。
「呃,我现在身上没钱,可以明天再还你吗?」
「这是我擅自买来的,就当成是我请你的吧。无论如何都要还的话,下次就换你请客好了。」
「那我请你喝现在流行的珍奶。」
「我比较想吃冰。不过,就算你要报恩,也得先养好身体才行。」
心爱说完便站了起来。
「那我差不多该回去了,待太久会打扰你休息吧。」
「我也怕会把病传染给你。」
「我回去之后会好好洗手和漱口,不用担心。那我走啰。」
心爱走出房间。
目送她离开之后,我锁上门,再度钻进被窝。
一瞬之间,前女友遗留下来放在桌上的东西映入眼帘,不过我的内心已经变得平静,即使看着它也不再陷入慌乱。
我把灯关了,闭上双眼。不知道是饭后还是吃药的缘故,很快就觉得昏昏欲睡。
我的意识缓缓沉入甜美的梦乡。
◆
我回到自己的住处,正打算洗手时,不经意停下转水龙头的手。
刚才悠睡着时,我一时冲动握了他的手,洗掉这份触感太可惜了。
不对,下厨的时候就洗过手了。虽然洗过,但应该多少残留一点吧。
我轻抚着被悠的头撞到的鼻尖,那是刚刚凝视他的睡脸时,被突然醒来的他所撞上的地方。
感觉这里也残留着悠的触感。
「呃,我在做什么呀。」
我洗手并漱口以预防疾病。洗手很重要,要是我因此病倒,那也太蠢了。
「唉……」
回到客厅之后,平常待的四坪房间显得格外宽敞与寂寥,都是和悠说话害的。
我的住处是2LDK,对于一个人住的高中生来说极为奢侈,这里原本是妈妈自己的房子。
半年前,妈妈因工作而调职到美国时,我任性地选择留在这个家。毕竟朋友都在这里,而且高中转学很麻烦。我又不打算念美国的大学,留下来各方面都比较好做事。
谈到升学的话题,脑袋顽固得跟钻石一样的妈妈也不得不尊重我的意愿。
爸爸留下的这间房子也是,比起租给别人,还是让我住更令人放心。说不定妈妈心中也抱持着这种想法。
无论如何,多亏如此我才能继续住在这间公寓、这个房子──住在悠的隔壁。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们已经好一阵子没说话了。再说是你主动避开我的吧,我还以为自己被你讨厌了。』
我想起他刚才说的话。
「没错,我讨厌你,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因为他喜欢上了别人。
只要和悠说话,胸口便会感到刺痛,有种世界末日般的寂寥感。
为了不让自己继续受苦,我决定避开他并讨厌他。避是避开了,但讨厌──却未能如愿。
「……真受不了自己。」
说到底,为什么我会喜欢上那种人呢?
我们碰巧在同一天出生在同一间医院,碰巧住在同一座公寓的隔壁,碰巧玩在一起。
如果只是这样,或许我还不会喜欢到这种地步。
小时候,安静的我经常被男生取笑。
「唉,白雪好像娃娃喔,其实你不是人类吧?」
当时的我就读小学二年级。
那个年纪的小孩天真无邪,也有出于好玩而攻击别人的倾向。就像是把在地上爬行的鼠妇抓起来,让它滚来滚去的游戏一样。
而被取笑的人也没有能力思考对方的心理或幼稚程度,只能将天真的话语照单全收,在心中留下伤痕。
那时的我因为这些男生无聊的嘲弄微微受伤。要是反应太大会让对方得寸进尺,所以我彻底无视他们,然而攻击并没有停止。
偶然看到这一幕的悠带着小孩子的天真,用力揍了嘲笑我的男生。
当然,双方打了起来。
当时嘲笑我的男生有三人,所以是三打一的局面。寡不敌众的悠虽然打输了,但从那天之后,那些男生就不再取笑我了。
打完之后,我问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为什么。」
不只有这件事。
三年后,失去父亲的我陷入消沉时,悠带我搭电车去单程超过一小时的主题乐园,还动用了他存下来的压岁钱。
我拼命忍住差点夺眶而出的眼泪,问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结果悠依然回答「没为什么」。
难道悠对我有意思?
我心里出现这样的念头。
随着年纪增长,周围的人开始聊起喜欢的人或恋爱的话题,这样的认知也逐渐加深,擅自认定他喜欢我。
我愈想就变得愈在意悠,随时会关注他的事情。
现在想来,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不是他喜欢我,而是我被他所吸引。
又过了两年,我被迫认清这个事实。
升上国中后,某天放学回家的路上,我偶然看到悠在和大我们一岁的陌生学姊状似亲密地聊天。
我比谁都更瞭解悠,所以马上就察觉了。
他喜欢那个学姊。
我的预感理所当然地成真,悠决定和那个学姊就读同一所高中。他向心上人告白后,两人便开始交往。
同样升上那所高中的我,彷佛根本没被他放在眼里。
这时我已经疏远了悠。不,准确来说是原本一直看着他的我,会尽量和他保持距离,不主动接近。我对他从喜欢变成讨厌,应该说心意改变了。
这是我的错觉。
◆
到了隔天,我恢复健康,先前的不适就像是假的一样。
我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去上学,但想起昨晚心爱催我去看医生,便决定去医院一趟。
不去的话不晓得她会怎么念我,想必会比昨晚啰嗦好几倍。我还算瞭解心爱,毕竟我们认识这么久了。
在这之前要先吃饭,我用那家伙留下的盒装饭和切好的食材煮早餐。
心怀感激地吃完粥之后,我传了PINE(讯息)给心爱,告诉她我已经康复,正要前往医院的事。
『这样啊。』
心爱冷淡地回了我这句短短的讯息。
看来她果然还是很讨厌我。
正如心爱所说,人际关系或是对他人的好感,会随着时间经过而轻易改变。
医生诊断的结果是『由疲劳引起的感冒』,还开了感冒药给我以防万一。既然烧已经退了,就这样直接去学校也没问题。
现在是平日中午,我走在人烟稀少的道路上,抵达比平常更静谧的学校。
在教室上课的学生们让我产生了些微优越感,我打开标示着『2-3』的自己班教室门。
「如明日香河,川塘缭绕雾不去,恋慕亦常存──哎呀?」
正在上课的古文教师兼班导•纸代老师停下读到一半的课文,开心地微笑道:
「哦哦哦哦哦,真是太好了,你康复啦。我很担心你呢。」
「呃,抱歉害你担心了。」
「担心学生是老师的工作。你放心,接下来我会严格指导,用高规格的授课带你迈向高峰。」
「啊哈哈,谢谢。」
情绪高涨的班导让我有点吓到,我回话之后走向窗边最后一排的自己座位。
「呜呜呜呜呜呜……怎么会这样~好冷淡。我明明对回来上学的学生这么友善,你也太狠了。」
刚坐到位子上,隔壁座位的风间便向我搭话。
「小枣老师很困扰唉,你干嘛不回得积极一点?」
这位穿着和服的老师名叫纸代枣,大家都叫她小枣老师。
她对学生平易近人,因此才有这个称呼。大家并没有轻视她,这是亲近的证明。
「你是要我多积极啊?我才刚康复,没有余力应付这么热情的人。」
「你这个别扭的家伙,竟敢无视美女老师的温情,不可原谅。难道你不懂被美女老师关心是多么幸福的事吗?为了让小枣担心或是骂我,我平时就尽可能地制造麻烦耶。」
「你根本是问题学生嘛。」
「哈,要是错过现在这段时期,青春可是一去不复返喔。打架和青春都只有一次,要玩就要站上顶点。」
「你的青春也太扭曲了吧。」
风间是个不良少年兼阿宅。虽然我跟不上他的思维,不过对他来说,顶点大概不容退让吧。
总之,我的高中生活就这样重新开始了。
「小悠,你康复了喔?」
第四节课结束后,班上的春日井晃着一头招牌的马尾,来到我的座位旁。
这位叫我小悠的美少女是春日井萤。
她的个性天真爽朗,也就是所谓的阳光型角色。而且连我这种不起眼又阴沉的人请病假都会关心,简直是菩萨心肠。
「托你的福。多亏你担心我,3Q。」
「喂喂,你不是会说3Q的人吧?小悠真是爆干有趣。」
春日井哈哈大笑。用词有些粗俗这点容易让人感到亲近,也有很多人因为她这副态度而误会,结果告白失败。
就在我和她说话时,一旁的风间插入对话。
「泽渡,你要去学生餐厅吃饭吗?春日井要不要也一起来?」
「该怎么办喵,我已经决定要和平常的饭友一起吃了喵~」
「你不是已经决定了吗?那我们走吧,风间。」
我和风间走出教室,然后看到昨晚才说过话的熟面孔女学生。
「啊……」
「心爱,你怎么会在这里?来找人吗?还是说──」
「不、不是!我不是来看你的!你误会了,那个……我、我只是有点担心而已!」
心爱慌张地辩解后,急忙逃离了现场。
「哦,刚才那是白雪吧?泽渡,原来你认识她?」
「我们是青梅竹马。倒是你怎么会知道心爱?一年级的时候同班之类的?」
我和风间升上二年级之后才同班,或许只是我不知道他们同班过罢了。
「没有,我们不同班,不过她和我们班的春日井一样,在男生之间很受欢迎。部分学生还因为其美貌和名字,称呼她为雪原的妖精。」
「真的假的,这么羞耻的外号是谁取的?」
「有外号不是很酷吗?我提出之后就传开了。」
「原来是你喔。」
「我还没想到适合春日井的外号,你有想到什么好名字吗?」
关我屁事。
话说回来,原来心爱这么受欢迎啊。
说起来,她不仅长得可爱,对人也很和善。虽然对我冷淡又毒舌,但面对其他人时会装乖,深得做人的要领。
原来如此,难怪她会受欢迎。我不曾把她当作恋爱对象,所以没意识到这部分,但风间一说我就懂了。
不过我没听说心爱跟人交往的事,实际上如何呢?
她跑来住处煮饭给我吃,要是她有男友的话感觉真不好意思。
我心中想着这些事,久违地上了课。
◆
最后一堂课结束后,风间向我搭话道:
「泽渡,你接下来有事吗?」
「没什么事。」
「那要不要一起去逛书店?今天是《萌萌布丁地狱车》值得纪念的第一集发售日,我看完之后可以借你看。」
「不,不用了。话说你之前硬塞给我的色情书籍,害我昨天超惨的。」
害我被心爱翻白眼的《让我撒娇一辈子……漂亮大姊姊地狱篇~在世界尽头呼喊叭噗的男人(野兽)~》是风间借我的书。
这家伙的不良少年性格和兴趣完全不搭,根本是宅中之宅。
我也有宅兴趣,但完全比不上风间。正是因为有这种兴趣,他才会和我这种个性阴沉的人扯上关系。
「唉,你又要去买色色的书了?」
正当我们要离开教室时,一道冷淡又熟悉的女声介入对话。
「我又没说要去买。是说心爱你怎么了?找我有事?」
「……说好要请客的,你会带我去吃冰吧。如果你有事的话就改天好了。」
「对喔,的确有这回事。可是今天我和风间约好要去书店了,改天再请你好吗?」
接着风间思考了一会儿。
「啊……我想起来了,之前有朋友约我去玩。这么说来我有事唉,没错没错。哎呀,不好意思,今天没办法陪你去书店了,真抱歉。」
「不,是你邀我去书店的吧?」
「那两位再见啦!」
风间说完便一溜烟地跑走了。
「那家伙是怎样啊?」
「…………」
我看向心爱,只见她的脸颊微微泛红,不悦地看着风间离去的方向。
「难不成你喜欢风间那种类型的?」
「咦……?什么?」
「呃,我看你脸红,想说你是不是迷上他了。」
「…………」
心爱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瞪着我。
怎、怎么了?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不,刚才说的话不是认真的喔,我只是像以前一样开开无聊的玩笑罢了。
结果心爱丢下我快步离去。
「咦?呃,我刚才是开玩笑的啦,你干嘛那么生气啊?」
「…………」
「竟然无视我!唉、唉,等一下!」
我连忙绕到心爱前面。
「啊……总之我知道你在生气,应该说我好像从以前就在惹你生气了。我为自己的迟钝道歉。」
我深深低头。
尽管不明白原因,但我害心爱不愉快是事实,这种时候就该闭上嘴道歉。
「等、等等,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呀。太丢人了,快把头抬起来,不要再道歉了啦!」
我抬起头,只见四周路过的学生都在看我们,眼神彷佛在说「这两个人在干嘛」。
「唉~……该说你这个人就是粗线条吗,为什么我会……唉~真是的────……」
心爱陷入消沉。
这是怎样,一下生气一下消沉,情感变化快得令人眼花撩乱,完全摸不着头绪。
我知道的只有自己果然很迟钝这件事。
「总之我没事啦,你不是要请我吗?我们去吃冰吧。」
「喔,好。」
这里是在学校和家的中间位置,走路大约十分钟的闹区。
心爱拉着我走向闹区一角,一间最近开的炒冰专卖店。
店头有一位店员在冰冷的铁板上将冰淇淋摊薄,然后卷成筒状装进杯子容器里。
另一位店员接过装了炒冰的杯子,加上鲜奶油或饼干等配料后交给客人。
我从店员手中收下两人份的冰,走向在店内座位等待的心爱那边,把其中一份拿给她。
心爱拿出手机,将镜头对着杯子。
「这家店的冰真的很可爱。好棒,好疗愈。」
「你是要上传到WG吗?女生还真喜欢做这种事。」
「不是,我没在用WG,那根本是现充用来向认识的人炫耀的软体。我只是在拍照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心爱彷佛意有所指地说道,接着用汤匙舀了一口冰。
她努力张开樱桃小嘴,将舀起的冰放入嘴里。
「嗯~好好吃。」
心爱似乎觉得很冰,但又幸福地吃着冰淇淋。
看到她这么高兴的模样,我请客就值得了。
「不过你不只煮粥给我吃,还去采买食材,下次我再请你。不对,应该说这是谢礼。毕竟花的钱也有差对吧?」
「不用在意详细的金额。硬要说的话,我也没还你很久以前请我时花的钱。」
「很久以前?──啊啊,难不成是指我请你去迪蒂尼乐园玩的那次?」
「真意外,原来你还记得。」
心爱一脸惊讶地看着我。
「当然记得啊,那个时候发生了不少事嘛。」
当时心爱的父亲去世,她的心情极为低落。
我为了鼓励她,动用存款带她去喜欢的主题乐园玩。
「是吗,你还记得……这样啊。」
心爱欣喜地反覆低语,像在念咒一样。
「这样啊,说得也是。」
「怎么了?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没事,用不着在意。」
她莫名开心地笑了起来。
到头来,我还是不晓得心爱为什么开心。
◆
『担担冷面~佐大碗白饭~』
吃完这道优雅的晚餐后,我洗了澡,因为想吹吹晚风而来到阳台,然后默默仰望夜空。
我不是要装文青或耍帅,也不是在寻找星星,再说这一带也没办法看到漂亮的星星。
听说乡下可以看得很清楚,可惜这里被分类为都会区。地上的亮光让理应点缀黑夜的闪烁光点变得模糊不清。
不过我喜欢欣赏这种受到人类照明侵蚀的明亮夜空。
──喀哒喀哒。
就在这时,有人出现在隔壁房间的阳台。
「你吃晚餐了吗?」
被墙挡住的隔壁阳台。
看不到脸的对面传来心爱的声音。
「吃了,冷食配白饭的豪华套餐。」
「唉,我之前才叫你不要偏食耶。」
「我有在注意,可是要每餐都要营养均衡很浪费钱,也很难做到吧?我是想过偶尔要自己煮就是了。」
「采买时要注意减少碳水化合物,多买一点蔬菜。」
「减少碳水化合物的话,肚子会容易饿吧。话说你是来乘凉的吗?」
「就是这样。悠……你是在装文青对吧。嗯,肯定没错。」
「……我也只是来乘凉的。是说我看起来像那种假掰文青吗?」
「怪了,我的字典里记载着,你在重要时刻会变得很文青。」
心爱咳了一声,继续说道:
「即使不依靠有如星星般特别的事物,一旦知道从地面照射的光芒能驱散黑暗,那便是无比可靠的现实──我记得是这样。」
「……啊……」
「这是你以前对我说过的话吧。」
「…………」
的确,心爱过去陷入消沉时,我曾经用这段话来鼓励她。
「看来你想起来了。」
「因为那时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那个……自己拼命想了一堆。再说你的字典是怎样,上面还写了我的事喔?」
「那当然──咳咳……这件事不重要。现在的问题是,你到底是不是文青。」
「这才是不重要的话题吧。」
「确实,这件事不重要。虽然不重要,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什么?
心爱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的样子。
「……那个,我的意思是,你迟早会好起来的。即使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心情也会逐渐好转。就算遇到讨厌的事,总有一天也能打起精神。」
啊啊,原来如此。看来心爱是想鼓励我,所以把我以前告诉她的文青语挖了出来。
「谢谢你,我觉得好多了。没想到我会受到你鼓励呢。」
「什么意思?被我鼓励让你很不满吗?」
「不是,正好相反。我本来以为你讨厌我,所以很高兴。昨天受你照顾,身体也康复了。我能好起来都是你的功劳,谢谢。」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