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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桃成熟時第27节(2 / 2)


  梅府非梅兰芳老先生故居,它的原身是贝勒爷侧福晋私府,走道尽头有一墙的玻璃橱柜,陈列了梅老生平趣事和喜好之物,俨然是一个小型的梅兰芳艺术博物馆。

  戏服华美雍容,历久弥新,是当年梅老唱《贵妃醉酒》时的行头,黑白的老照片占据了半墙,凝练成中国近代戏曲发展的缩影。

  前院参天的枣树下停着两辆眼熟的黄包车,晏柠橙第一次来时还很年幼,语言障碍较现在更严重,没有发问,有次搬家收拾东西,翻到本语文必读书目《骆驼祥子》,看到封面上旧照片,才发觉是电影中的道具。

  后来专门为此来过一回,在主家同意后,待了大半天,拍摄下作画需要的所有素材,完成了一幅油画作品。

  宅邸里以修竹为主,挺拔翠绿,青石板外是鹅卵石铺垫,大雨滂沱,流水涓涓。

  林寻舟撑伞,与晏柠橙同踏上石板路,走至中段时,晏柠橙伸手扯了扯林寻舟的衬衫。

  “嗯?”林寻舟驻足,低头看她。

  院内清幽雅致,大雨和绿植更将他们俩隔入只有彼此存在的世界里。

  晏柠橙莞尔笑笑,润声讲,“我有话对你说。”

  林寻舟意识到些什么,肃然颔首,认真答,“你讲,我在听。”

  “我的生日是九月三日……”晏柠橙说得非常慢,雨溅起潮雾,萦在周身。

  她必须坦诚相对,讲明白个中缘由,否则林寻舟若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为她暗自精心做出盛大的生日庆典,理性上是对她好,感情上无法接受。

  从前他们还是中学同学时候,班里的习俗是给上课日生日的同学庆祝生日,黑板写日历与课表的那栏会专门标注祝某某生日快乐。

  读这种私立贵族学校的人不缺钱,礼物会在课桌上堆成小山,午休和下午茶时过生日的同学都会包圆请生日蛋糕、茶点与饮料。

  晏柠橙八岁后再没有庆祝过生日,每年九月一日开学典礼露面,然后会请足足一星期的假,这段时间里她总在帝都的四合院住,早起去陵园看奶奶,回来时在巷口坐很久,深夜蹲在无人的十字路口烧纸燃香。

  美人如花,极尽哀容,林寻舟沉默的聆听,单手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晏柠橙下颌抵在他肩头,泪眼婆娑,见翠色朦胧,木质香尾调清冽,脊背在被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抚着。

  哄小朋友的安慰姿势,奶奶离开后,晏柠橙再没被人这样搂抱着哄过了,眼眶酸涩,盈于睫的泪承不住,滚落洇湿林寻舟衬衫。

  “死去元知万事空,我其实明白的。”晏柠橙哽咽着讲,“可我就是那么固执的相信,起码在每年这个时候,奶奶会放心不下,回来看看我的吧?她头七那天,我房间里的灯闪烁了一会儿,我小时候很怕黑,最后那灯没有灭,灯泡更没有坏……”

  人的倾诉力往往随着年岁增长而减弱,六岁会因为摔倒磕破皮,见到每个朋友长辈时都要念叨自己受了伤,到二十六岁,休于应付关切和问候,自行处理后缄口不语。

  将曾经怎样活过和盘托出,是远比“我爱你”更为情深意重的表白,我花了很大力气,才有勇气告诉你,我没遇到你前的人生,与遇到后,那些所不被你知道的事情。

  晏柠橙讲了出来,林寻舟有仔细的听进去。

  看不清彼此神情的拥抱姿态,双手环抱着劲窄腰身,不想放开。

  躯体紧贴,一呼一吸间都能感知到对方情绪的起伏,晏柠橙亲昵地在温热颈窝蹭了蹭,把脸埋进去。

  耳畔是林寻舟低沉微哑的宽慰,“会的,是奶奶来看你了,因为我母亲逝世的第三天,我站在墓前,有只白色的蝴蝶,停在我手背,停了很久很久。”

  此前晏柠橙也并不知道林寻舟丧母的事情,她浅薄的印象里,来为林寻舟开家长会的是个面相极和善的女性,会伸手为正登高画黑板报的晏柠橙扶梯子,叮嘱她下来时小心一些。

  “谢谢你坦率的告诉我这些,让我少走许多弯路。”林寻舟抬头,吻落在饱满额前,又到眼睑下,尝到咸涩的泪。

  鼻尖相抵,热息拂过来,晏柠橙抽泣。

  林寻舟又啄了啄她的脸颊,“如果有幸的话,想陪我的桃桃一起去看奶奶。”

  “嗯。”晏柠橙微点头,学着他的模样去回亲脸颊,软糯地嘟哝,“别夸我了,我远没有你讲得那么坦率。”

  余光里白衬衫上鲜艳的红扎眼,是她刚才抱他时胡乱层,口红染上的。

  晏柠橙揪着领口被染红面积较大的那片,又用小拇指指腹沾了唇上的残余的,点抹涂三两下,晕成朵绽放的红梅,才满意下来。

  垂眸看见的是滚动的喉结,抬眸则是性感薄唇和深邃黑眸。

  不管她怎么正经点儿,林寻舟这人都挑不出晏柠橙不喜欢的地方来。

  晏柠橙叹了口气,颇为客观的评价自己,“真有的话,该在婚前。”

  若我真的把自己摊开铺平。

  讲明自己童年阴影几遭,目睹过父母双方都出轨,对婚姻没有半点儿信任,单纯相信你这个人,你的压力不会很大吗?

  讲我在过去的岁月里起码动过三次以上自杀念头,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是锁过卫生间的门,盥洗池里盛满了水,头埋进去,水从耳廓散进来,每一秒都被拉得无限长,目之所及都是白色。

  呼吸困难,在溺死的边缘,神智开始涣散,有看到奶奶出现,锁着眉,大声呵斥她,“你给我起来!”

  晏柠橙的求生欲微乎其微,更不会水。

  她还能站到这里抱人被亲吻的唯一原因,是她不希望奶奶不开心。

  那你还会选择和我开始这段婚姻关系吗?

  讲中学时某几次你桌上咖啡是我放,阴雨天多出的那把没被你带上的伞亦然,模仿过你的字迹给自己写情书。

  你不会觉得我对你的喜好偏执到病态吗?不害怕吗?

  林寻舟托着她的下颌角,描摹唇形,“可婚前的我没有资格听。”

  一句话就把晏柠橙从自我厌弃情绪里解救出来,林寻舟话锋一转,“我明天没有安排,客随主便,能烦劳夫人带我转转紫禁城吗?”

  晏柠橙被“夫人”的称呼砸得混沌,不假思索回,“好。”

  林寻舟唇线略微上挑,漫不经心地问,“那么今日暴雨,更宜室内活动,夫人需要我当模特吗?”

  “啊?”晏柠橙茫然,舔了舔唇角。

  林寻舟咬耳低声提示,“不光给你看腹肌,还给你摸的那一种,就和你画的漫画里姿态一样,桃桃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