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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玻璃的羽化(1 / 2)



「……唔!」



少女从沉睡中惊醒。



她环视周围,房间还很昏暗。代表现在还是深夜吧。她以手擦拭充满汗水的额头。



当她正这么做时,身旁有只大手伸了过来,抚摸她的头。



「怎么,你做了恶梦吗?」



「……奥斯卡。」



在眼前的,是某天突然造访她的男子。据说他是从四百年后的未来穿越过来的。明明一起生活,却感觉自己已许久未看到他,缇娜夏顿时语塞。她低头望着自己尚未成熟的纤瘦身躯。



「或许……是做了恶梦。我做了你消失不在的梦……」



「怎么会。我人就好好在这喔。」



「嗯……」



他确实在自己身边。明明就是如此。



然而,为什么自己会莫名感到不安?眼见缇娜夏无法从朦胧的梦境残渣之中脱身,奥斯卡露出柔和的笑容。



「没事的。我会陪在你身边,你可以再睡一下。」



「奥斯卡……」



他伸手要少女过来。缇娜夏回应他手的动作,再次躺下。为了即使在梦中也不会迷失他,缇娜夏在奥斯卡的怀里闭上眼睛。



「你要陪在我身边哦。在我睡着时,哪里都别去。」



「我会待在这的,你放心吧。」



手轻轻地拍着背部。听见与心跳声类似的声音,睡魔再次袭向缇娜夏。她不想睡,因为她知道一旦睡着,又会回到「没有他的现实」,缇娜夏无法忍受这点。



少女因为无法抗拒的沉重而伏下眼皮,男子像是在唱摇篮曲般轻声低喃。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的。」



──他确实遵守了这个约定。



所以,缇娜夏今天也在一人的床上清醒。







从城堡的窗户望去,街道的灯光十分美丽。



这是夜晚的深蓝色染上天空的时间,缇娜夏带着些许的落寞眺望着眼前的景色。



她正在看的并非法尔萨斯的城都。而是自国铎洱达尔的景致。基本上即使国家不同,夜晚的景色也不会有太大差异。与法尔萨斯不同的,顶多是街角摇曳着各种颜色的魔法灯光。



缇娜夏突然想到什么,轻轻合起双手。然后在那里面微微吹了口气。



当她摊开双手,金色的光之飞沫便满溢而出,随即从敞开的窗户飘到夜空之中。



缇娜夏以憧憬的眼神追着光的流动,此时从背后传来一名年轻男子的声音。



「您在做什么呢?」



「因为街灯很漂亮,我想说要稍微补充一下色彩。」



缇娜夏回头望去,看着在眼前的这名青年。



他是铎洱达尔的王子雷吉斯,有着一头浅色金发,与让人感觉高贵的柔和五官。这样的外观让人想到铎洱达尔如今不是根据实力,而是以血脉继承王位的这种变化,缇娜夏不禁感到不可思议。



眼见女子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雷吉斯露出微笑。



「怎么了吗?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许多事情都改变了。」



缇娜夏为了解析诅咒而来铎洱达尔拿资料,为了找出来费了不少时间,结果被众人建议留在城里过夜。



缇娜夏心想机会难得,决定在城里到处绕绕,虽说是富有历史的城堡,但毕竟也过了四百年,自然会有许多东西产生变化。



其中之一就是她在孩提时代生活的离宫,那里已经拆掉,作为王宫的一部分重新盖好。缇娜夏听到这件事后,不禁有种无形的失落感。



逐渐扩散在胸口的这股疼痛,并不是因为几乎陪她度过年幼时期的场所消失不见。



──而是因为那里有着与「他」相处过的短暂记忆。



当然,只要回到法尔萨斯,他确实就存在于那里。但两种感觉不同,当时的回忆对她来说,果然还是特别的。



「……知道那个人的,就只剩下我和那克……」



缇娜夏闭上险些濡湿的眼眸。



与四百年前突然出现的他度过的每一天。当时那短暂的时间,恐怕就是为了拯救缇娜夏而给他的期限。所以,若是缇娜夏与他一起离开铎洱达尔,他应该会更快从那个时间中消失。



之所以没有演变成那种状况,而是在面临决定性的悲剧之前都能与他相处,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幸运。



缇娜夏忆起在失去他后,自己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房间,并在那里找到那克,不禁痛哭流涕的过去。那克并非魔法球的使用者,由于离开了身为主人的奥斯卡,才能够免于消失──奥斯卡为后来孤身一人的她,留下了那克。



他从四百年后带来的龙。唯一见过失落故事的存在。但那克什么都不说。缇娜夏认为这样就好了。



缇娜夏缅怀着遥远时代,想起目前所在的地方,随即重新挂上笑容。



「时代不同真的很不可思议呢。我也和米菈说过,听说现在会把当时称为黑暗时代。」



「因为那个时代战乱频传,所以才以此命名的吧。所幸铎洱达尔时至今日,都没有遭到战火波及。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你。」



「我只是个在位五年的女王,实在太抬举我了。」



「可是你借由魔法沉睡,跨越了四百年的时光。理论上虽然是可能的,但是能实现这点的魔法师在历史上屈指可数。」



「是因为没有人会想这么做吧。像这种事情若是没有坚定的目的,只会成为迷途羔羊。」



缇娜夏如此说着,同时在内心自嘲。



坚定的目的是指什么──自己真的有那种想法吗?



有的只是对「他」的思念。



「他」在四百年前的那个夜晚消失,自己当时究竟有多么想要抓住「他」的手?缇娜夏正是为了抓住那只手,才选择跨越四百年的时光。



如今王位又回到了这样的自己身上,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因果?缇娜夏内心涌起复杂的感慨,回望雷吉斯,随后率直地讲出自己在意的事情。



「不好意思,你因为我的出现,导致王位继承顺位有变,难道你对此没有任何不满吗?」



原本的话,没有其他兄弟的雷吉斯应该要成为下任国王。他本人自出生以来,便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活到现在。如今突然遭到缇娜夏从旁夺走王位,他对这件事究竟有什么想法呢?



雷吉斯瞬间瞪大双眼,随后露出温柔的微笑。



「我本就对王位没那么大的兴趣,既然精灵是铎洱达尔王的象征,由能够继承的人成为国王也是理所当然。」



「这样啊……」



「更何况那个人是你,我不会有怨言的。如果你很在意王位,我反而希望你可以因此对我产生兴趣。」



雷吉斯讲得如此露骨,是为了不让她操无谓的心。缇娜夏察觉到这点后,微微露出苦笑。



──她自知来到如此遥远时代的自己是异质的存在。这种事情打从一开始就心知肚明。自己并不是为了受到奥斯卡疼爱才来到这里。她是为了帮上他而来的。



自己没办法成为已经消失的那个人的妻子。相对地,就做好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缇娜夏忆起遥远的往昔,莞尔一笑。



带有些许忧郁的美丽表情,就宛如孩子般不安。







奥斯卡整理着即将来临的艾迪亚祭典相关文件,敲了敲僵硬的肩膀。



虽说偶尔也想在外头活动身体,但由于身为宰相的叔父在不久前过世,奥斯卡继承了他的工作,现在特别忙碌。原本父王就不喜欢从事文书工作,顺势就把工作全都推给了他。奥斯卡虽然认为这也是学习的一环,偶尔还是会感到火大。



更何况,堪称他焦虑来源的那个人,现在就在法尔萨斯。



他从铎洱达尔带回来的美丽公主,最近行动时几乎都刻意不与他碰面。原因似乎在于前阵子邪龙那件事引来他的不满。



要与令人摸不着头绪的她接触虽然教人烦躁,但眼见对方避着自己,也同样会感到生气。像昨天她说要去拿书,结果就回去了铎洱达尔。



「既然不想见到我,干脆直接待在铎洱达尔就好啊。」



奥斯卡下意识如此喃喃,他听到自己说的话,顿时皱起眉头。



尽管想告诉缇娜夏的事情堆积如山,但基于立场,确实也不能对她采取强硬态度。毕竟目前有办法对抗魔女诅咒的可能性,就只有她了。



若是能再稍微理解她,或许至少有办法容忍。但她就是不肯主动揭露自己的底牌。



奥斯卡想起那暗色的瞳眸。



犹如会在梦中相遇的那对美丽眼眸。彷佛在看着人类所看不见的事物……令他感到焦躁的眼眸。



奥斯卡虽然隐约察觉到她的眼神为何会令自己焦躁,但刻意努力地不去在意这点。那是不需要踏足的领域。更何况她是要成为邻国女王的人,划清界线反而刚好。



此时传来了敲门声,拉札尔开门出现在眼前。



「殿下,现在方便吗?」



「怎么了?」



「位于城都南区的某店商人提出陈情,说好像有某人在路上泼洒了动物的血。由于祭典将近,他希望我们姑且加强巡逻。」



「又传出奇怪的事情啦。因为这时期也会有他国的人出入,先去调查清楚吧。如果只是单纯的恶作剧倒还好,不是的话就麻烦了。」



「除、除了恶作剧以外,还有人会因故泼洒动物的血吗?」



「不知道。会不会是要故意找麻烦?」



听到奥斯卡随意敷衍,拉札尔摆出自己被找麻烦的表情离开了执勤室。



奥斯卡又再次独处后,用手靠在桌上托住下巴。



「……要让魔法师也调查看看吗?」



关于魔法方面的事情,由于不是自己的强项,他不是很清楚。但既然是大型祭典,若有些许可疑状况就应该先采取对策。



奥斯卡一边写着追加的文件,一边想起了她。



──那暗色的眼眸,或许映着其他人所不明白的事情。



如果她加入调查,是否就能揭露那样的事情……奥斯卡如此心想,但还是决定不请求她加入调查,写完了文件。







从铎洱达尔回来后过了一周,缇娜夏过着往返于讲义室与自己房间的生活。



她已经掌握到解析的大半要领,尽管速度不快,但确实有所进展。这样一来或许可以按照预定在半年内结束。



另一方面,她也同时在消化书籍、上课,弥补四百年来空白的魔法知识。这个思考之旅彷佛是要以飞跃的速度追上这个时代,缇娜夏的每天都充满了鲜艳的色彩。若是没有要帮奥斯卡解咒,她或许会整天浸在图书馆度日。



缇娜夏这天也在听讲魔法概论的课程,课程结束后她打算起身离开,此时在附近的一名女性向她搭话。



「那个,您日前说过能推断出魔法药的制作者,请问那是真的吗?」



名为希尔薇娅的金发女性一脸兴味盎然地询问。缇娜夏闻言,笑着点头肯定。



「是真的喔。只要去铎洱达尔或许还有其他人也能办到。但由于构成困难,好像很难传承就是。」



希尔薇娅感叹地吁了口气,以恍惚的眼神眺望远方。



「其实我也曾经想去铎洱达尔学习,但实在很困难……那个,有空的时候就可以了,能麻烦您教导我各种知识吗?」



「可以啊,你不嫌弃的话。」



听到缇娜夏爽快答应,希尔薇娅眼睛顿时发亮,立刻问了两三个问题。从提问的内容来看,希尔薇娅似乎是擅长独创想法的魔法师。她不仅有宫廷魔法师的实力,还有柔软的想像力,实在很有意思。缇娜夏为此感到佩服,同时回答她的问题。



问遍所有问题后,希尔薇娅露出了亲近的笑容。



「话说回来缇娜夏大人,您打算怎么过祭典呢?」



「咦?祭典是什么?」



听到呆愣的回答,希尔薇娅不禁瞪大双眼。



「说起来,铎洱达尔是无神教的国家呢。其实法尔萨斯有祭祀主神艾迪亚的艾迪亚祭喔!这是整个城都都会共襄盛举的祭典,城内也从前阵子就开始准备,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三天后就会正式举办了!」



「忙得不可开交……我没注意到……」



「啊,还有因为得进行准备,从明天开始不会授课。」



「我差点就一个人出席了!」



缇娜夏想像到那样的自己,不由得感到难为情。希尔薇娅看到她把脸捂住,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



「机会难得,您去镇上逛逛如何?其实我是很想带您到处参观,但我突然收到了负责巡逻的工作……」



「突然?要帮某人代班吗?」



「不是的。因为几天前有人在杳无人烟的小巷泼洒动物的血,目前还没捉到这个恶作剧的犯人。如果只是单纯的恶作剧倒还好,但为了以防万一,才会派魔法师一起巡逻。」



「──因为这件事也有可能与禁咒有关吗?」



缇娜夏的声音比平常更沉了一阶。希尔薇娅没有察觉到这点,只是露出苦笑。



「从以前好像就经常发生这种事情哦。像是以动物的血来污染魔法阵的邪教之类……」



「动物的血肉并没有太大效果喔。问题在于会做出这种事情的鼠辈,最后都会拿人类来当作触媒。」



被称为禁咒的魔法。



这一般来说都会造成人们的牺牲,带来灾祸。



而且这些禁咒在人命轻如鸿毛的黑暗时代,更是有不计其数的人以身试法,多到令人作呕。正因为如此,铎洱达尔的存在也被视为「禁咒的抑止者」。



缇娜夏眯起暗色的双眸并露出一抹浅笑。



「要是出了什么事请叫我一声。由我出手解决。」



「怎、怎么可以,这件事还不用劳烦缇娜夏大人亲自出马!……应该不用的,大概……」



或许是想起前几天的杀人事件,希尔薇娅的声音变得愈来愈小。缇娜夏看到她的反应,又重新露出笑容。



「说得也是……虽然我对祭典有兴趣,但还是老实地待在城里吧。我要是出门,感觉又会惹那个人生气。」



缇娜夏想起奥斯卡不愉快的表情,模仿他缩起脖颈的动作。



然后两人同时哼笑出声。







祭典当天,奥斯卡难得在傍晚就处理好自己的工作。



一旦祭典结束,要做的事后处理恐怕又是堆积如山,但现在至少有空闲的时间。



如果是以前,他会溜出城堡到街上溜达,但自长大后就不觉得有那么新奇,基本上都不会打算去外面,所以也不会派人警备。



奥斯卡离开执勤室后,打算随便打发时间而走向自己房间──突然间,他注意到半途上的阳台有道人影在眺望着城镇。



乌黑长发随风飘逸,奥斯卡感觉自己好久没看到那稀有且白皙的美貌。



注视着远方的眼神,从初次相遇时就未曾改变。然而现在在她的眼神当中,却摇曳着犹如孩子般没有私心的憧憬。



简直就像是被关在城里长大的少女,露出了憧憬着外面世界的眼神。奥斯卡注视着她的侧脸,同时产生了些许犹豫。或者,他会认为自己产生犹豫,其实也是种错觉。



他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直接走出阳台,拍了拍女子的肩膀。



「你想去镇上吗?」



缇娜夏身子猛地一颤并抬起头,以充满惊愕的眼神看着他。



「啊,呃……是有点想出去,不过在这里也非常开心。」



「怎么,你想出去啊。别客气,过来。」



奥斯卡这样说完,便回到走廊往前走去。缇娜夏为了追上有身高差距的这名男子的步调,开始小跑步。



「那、那个……」



「快点过来。要是迷路可就没办法再回来喔。」



「你打算去哪里啊!?」



被他强硬的措辞影响,缇娜夏慌张地跟在他的后面前进。



一年一次的祭典之日,是国外内各处的人们都会聚集在法尔萨斯城都的特别日子。在场的所有人都会享受祭典的氛围、饮酒作乐、载歌载舞。从栉比鳞次的店家屋顶飞舞飘落的纸片,在蓝天的照耀下相当显眼。



在这种彷佛空气都会令人产生醉意的热闹氛围之中,年轻的母亲拉着年幼儿子的手,沿着护城河走着。她不断地确认身旁的孩子并往前走,但突然间被硬生生挤入人潮之中,原本紧紧握住的小手顿时从指间滑落。



「啊……」



尽管母亲发出微弱的诧异声,但得到自由的小孩已勇敢地往前奔跑。看到小孩的背影,她顿时脸色铁青。尽管知道要赶快捉住孩子,但人山人海的现场令她无法顺利前进。当她勉强从人潮的隙缝中看见自己孩子的背影时,孩子正好在凝视着护城河。



母亲打算开口呼唤孩子的名字。不料就在这时,一名男性醉汉的脚撞到了小孩,他娇小的身躯朝着护城河倾斜。



「……!」



就在母亲要发出惨叫的瞬间,孩子的身体已经被另一名青年的手稳稳撑起。



他伸出单手抱起孩子。母亲匆忙地奔向他带回孩子。



「非、非常谢谢你!」



「小心点啊。」



年轻男子这样说完便迳自离去,她目送着对方的背影──感觉自己好像在哪看过这名人物,不禁歪了歪头。



缇娜夏跟在快步往前移动的男子身后,同时抬头看着他。



「奥斯卡,这样好吗?」



「我工作已经处理好了,不要紧吧。」



换上便服模样的两人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周围的所有人都沉浸在祭典的氛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



不过,也有人仔细一看后发现了男人的真实身分。身为这个国家下任王位继承者的他,带着缇娜夏在转眼间溜出了城堡。



奥斯卡突然停下脚步,从旁边的摊贩帮缇娜夏买了烤点心。那是把切好的水果混进用水溶化的粉后再拿来烤的食物,在法尔萨斯只有举办祭典的当天才会看到。奥斯卡将用纸包装起来的点心交给女子。



「来,吃看看这个吧。」



「……谢谢你。」



她咬了一口烤点心。整体淋上了熬煮过的砂糖形成的汤汁,一种酸甜的味道在嘴里扩散。品尝到初次体验的美味,她的脸自然地绽放笑容。



奥斯卡目不转睛地盯着笑得天真无邪的她。沉浸在点心中的缇娜夏注意到这道视线,歪了歪头。



「怎么了吗?难道说这是什么陷阱吗?」



「对你设下陷阱,对我会有什么好处吗?」



「像是排解平日的郁愤之类的……」



「我是很想这么做,但不巧的是你是邻国的王族。」



「不好意思,我是他国的王族。请你期待下次机会吧。」



缇娜夏若无其事地回答,又开始咬起点心。尽管她是拥有王族身分、又具有压倒性实力的魔法师,但是做出这种动作的她,又像是普通的少女。外表、内在以及实力,一切都毫无协调感。



面对形象始终无法固定的这个女子,奥斯卡差点就自然地看入迷,他回过神,立刻皱起眉头。



──之所以带她离开城里,单纯只是想带来自他国的客人参观城都。她平日都始终忙着进行解咒,这也算是出自报答,并让她稍微休息一下。没有更进一步的含意。应该没有才对。



「差不多该走了。我先带你绕过一遍。」



奥斯卡对她伸出左手。这只手的用意单纯只是社交礼貌,但缇娜夏却露出犹如花儿盛开般的笑容。她无法隐藏那纯粹带着好意的眼神,雀跃地执起奥斯卡的手。那只开心地握住自己的手,令他的内心带来了些许的不平静。



可是,奥斯卡吞下了这样的情感,配合她的步调往前走去。缇娜夏则是一边吃着点心一边亢奋地走在他的旁边。



在这种热闹的环境下带着美女的他,看起来或许是绝佳的客人。每个摊贩都此起彼落地出声揽客,奥斯卡则是随便地敷衍他们,继续往前走。来到贩卖发饰的摊贩前面,他停下了脚步。



「要不要帮你买些什么?」



会这样问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缇娜夏平常老是穿着魔法服,身上没地方佩戴饰品。尽管这样也很令人喜欢,但他的真心话是偶尔也想看看她不同风格的打扮。不过若是将内心想法说出口,感觉她又会搬出结婚的事情,所以他绝口不提。



她在小小的好奇心驱使下睁大双眼……然而又立刻客气地摇了摇头。



「谢谢你。可是我从平常就受你照顾,你又愿意带来我这里,这样就足够了。」



这番话听来无欲无求。但与此同时,奥斯卡注意到抓住他手的指头有些用力。



缇娜夏想必是下意识这么做的。她走过奥斯卡身旁的同时,微微安心地吁了口气。



明明是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魔法师,她到底在担心什么?她有时会像个迷路的孩子般充满不安。而麻烦的地方在于,她对自己这点没有自觉。无论问什么,她都会笑着回答「没关系」。



奥斯卡眯起眼睛凝视着她。缇娜夏没注意到他的视线,而是环视着眼前的街景,突然间她像是忆起什么似地瞪大双眼。



「啊,如果可以帮我实现愿望,我可以去传闻中的那个地方看看吗?」



「传闻?哪里?」



法尔萨斯的城都有许多受欢迎的名胜景点。像是华丽的喷水池、据说能实现愿望的白钟等等,奥斯卡想到了几个女性可能会喜欢的场所。



缇娜夏脸上染起红晕,稍微有点害羞地说道:



「就是被泼动物鲜血的地方。」



「…………」



奥斯卡吞下差点冲出嘴巴的怒骂台词。他努力地佯装平静并如此回问:



「你为什么想去看那种地方?」



「我听说犯人还没遭到逮捕,目前正派人加强巡逻,为了以防万一,我想看看是否有留下任何痕迹。」



「那不是你该做的工作。」



「可是我很在意!」



她理直气壮地回话,丝毫没有打算退让。



──真是个麻烦的女人。没有比奉陪她更麻烦的事情了。



然而,既然是自己带她出城,就不得不负起责任。



「……知道了。那里离这边不远。」



「谢谢你!」



「还有,你这女人真的让人很扫兴。」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这是在泄愤吗!?」



奥斯卡对她的呐喊不予理会。不管怎样,若是缇娜夏看过现场,或许会察觉到什么线索。如果这样能把一件事解决,那是再好不过。



奥斯卡带着她穿过小巷后转了个弯。这条小巷可以看到店的后门整齐排列,尽管依然能感觉到祭典的热闹氛围,但鲜少人会通过这条路。奥斯卡轻轻举手,示意站在其中一个尽头监视的士兵。



「有发生任何异常吗?」



「殿、殿下!?不,目前没有任何状况。」



慌张的士兵或许是在意王太子带来的女性,朝缇娜夏瞥了一眼,但她对此不以为意,而是走过士兵的旁边,前往小巷子的深处。



缇娜夏站在隐约残留着黑色痕迹的巷弄,环视周围。



「这个黑色的就是吗?若是以抱着恶作剧的心态泼洒,范围确实是有点大呢。」



「听说以血的量来说,大约有两头马或者是牛的分量。」



「感觉要带过来也很费事呢……」



缇娜夏一边说着一边目不转睛地注视脚边。可以看得出暗色眼眸犹如猫咪般集中精神。行人见状,纷纷兴味盎然地停下脚步,也有人从附近民宅的窗户探头查看。



眼见人潮逐渐增加,靠在墙上的奥斯卡皱起那张端正的脸孔。他从刚才开始就不时感受到视线。既然他是偷溜出城,或许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正当他准备挺起身子时,缇娜夏突然抬头。



「谢谢你带我过来。不过,这里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真的吗?」



「以魔法方面来说,确实是什么都没有。打扰各位了。」



缇娜夏快步地走回奥斯卡的面前。奥斯卡本以为她是像上次那件事一样套话,借此请君入瓮,但看来并非如此。士兵深深地鞠躬之后,两人便离开现场回到祭典。



缇娜夏在人群中前进,同时回问奥斯卡。



「你认为是谁为了什么做出那种事?」



「目前看来只是单纯的恶作剧。毕竟也没其他线索。实际看过现场后,发现犯案的地方满里面的。」



「想不到会有人做出如此奇特的行为呢。那个人对动物的血会不会有非比寻常的坚持呢?」



「我没心情推测到那方面,就此打住吧。比起那个,我带你去参观其他地方吧。如果你要成为女王,起码也得观摩一下邻国的城都。」



「我很感谢你带我观摩,不过你对地理环境莫名熟悉呢。我以为王族一般都几乎不会离开城里。难道说,你是偷溜出城的惯犯……好痛。」



缇娜夏被轻轻地捏了脸颊,不禁闭上嘴巴。



被说中的奥斯卡什么都没听到似地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