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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2 / 2)




如果现在对王城发动攻击的佣兵们败北,那就等于这个国家将落入险境。但如果他们成功攻破防线杀进王城,并且开始一一杀害构筑禁咒的魔法士,埃利克就有可能遇害。现在雫所能做的,就只有尽早找到埃利克向他告知状况,再寻求他的指示。



「责任重大啊……好紧张。」



这种时候如果梅亚也在场该有多好。



雫回想起自己曾经紧握在掌中的少女的手。因为人的温暖而感动落泪的她有著一双冰凉如水的手。然而令梅亚眷恋的肯定不是单纯的温度,而是感情的暖意吧。如果契约是真的,那她已经与等候的人重逢自然是再好不过──



「奇怪?我记得……」



想到这里,雫突然察觉。



梅亚当时看著聂比斯湖的画,口中说:「我以前待在那座城。」但是湖畔没有什么城堡,就只有平躺在乾涸湖底的石材而已。



「如果那就是梅亚所说的城堡……」



居住在湖底的魔族,嫁到湖底的人类。雫确实听过类似的异种婚姻谭。在遥远的过去,住在聂比斯湖的水神与人类公主之间的古老传说。



公主嫁给了力量强大的魔族,度过一段幸福快乐的日子,最后却被亲哥哥杀害。由于水神离去,聂比斯湖也成为生物无法栖息的地方。



现在那个故事已经成为一桩广为人所知的爱情悲剧,但雫记得那是千年前的事了。如果在那之后又在同一片湖泊发生其他异种婚姻谭,最后也同样以破灭收场,或许人类与魔族真的难以携手度过一生吧。



「毕竟人类之间也不一定能保证白头偕老嘛……」



雫感触良多地喃喃说道。但就在这时,一种「可能性」突然涌现心头。



不过她立刻甩了甩头,抽回思绪。



「怎么可能嘛。」



她如此说著,弯过走廊的转角,也许是因为刚才没注意,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女性。与雫穿著相同服装的侍女立刻板起脸瞪向雫。



「你还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啊!」



「对、对不起。」



「城里出现了入侵者,上头不是已经下令要所有侍女和魔法士们待在一起吗!你都没听见吗!」



「因为我刚才在整理仓库……」



雫连忙找藉口的同时,心生一计。她发现女人的视线正好注意到自己的背包,便抢先开口问道:



「不好意思!有个魔法士要我拿他的行李给他!」



「魔法士?这行李看起来真奇怪。」



「听说是临时招募的魔法士,不过我不知道那个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真是不中用。临时招募的魔法士应该都在地下研究所的第一到第五号,你就一个一个找吧。」



地下研究所──雫在心中复诵。最好能在第一个房间就找到埃利克,不过这只能祈祷自己的签运吧。



「真的很谢谢您。请问从这边去,哪个比较近?第三吗?」



「你是路痴吗?当然是第二啊。往那边走过去第一个转角往右。」



「啊,说的也是,不好意思……那个,请问您有见到绿头发的女孩子吗?」



「绿头发?你在说什么啊?少胡言乱语了,还不快去。」



姑且一问但没有收获。雫感受著烦躁的视线直刺自己的背,往女人指示的方向迈步前进。走过转角自女人的视线范围消失后,立刻拔腿跑在没有人影的走廊上,很快就发现了她在找的通往地下室的楼梯。



「是这里啊……」



烛台的光芒勉强照亮幽暗的楼梯,气氛阴沉而诡谲。但雫一瞬间就跨越心中的踌躇,尽可能不发出脚步声往地底前进。来到楼梯的半路上,遇见看守的士兵而停下脚步。



两名士兵在狭窄楼梯的下方负责守卫般面对著彼此。他们察觉到雫的到来,抬起头看向侍女打扮的雫。雫在口中反覆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同时走下楼梯。



「是怎么了吗?你来做什么?」



「上面说为了防范入侵者,要我们和魔法士们待在一起……」



「这我们也知道,不过这里的魔法士几乎都不是王城的人,最好不要依靠喔。」



「听说城里的魔法士们正为了应付入侵者,人手不足。」



两名士兵面面相觑,表情显得苦涩。也许他们也知道外头正陷入苦战的消息吧。雫更进一步说道:



「我原本真的打算晚一点要去城里的魔法士那边,但是一个人工作到一半的时候挨骂了,只要避个锋头就好,可以让我待在这里一下子吗?这样我才能说自己有遵守指示……一下下就好。」



雫双手合十拜托两人。撒娇恳求的模样似乎足以让两个男人觉得「真拿你没办法」。他们对彼此看了一眼,点点头后,面露苦笑让雫通过。她道谢并从两人之间走过,推开楼梯尽头的一扇小门。



──门后是一个充斥著异样气氛的石砌大厅。



位于地下的石室照明昏暗并有些霉味。但不只如此,迎面扑来的「某种气息」令雫不由得停下脚步。那不是一种气味,也不是温度差异,但是大厅内的确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气息。彷佛走进蒸气浴的瞬间,肌肤清楚感受到那是异于平常的空间。



在昏暗的房里,魔法士们的低语声彷佛沿著石质地面滑动并互相重叠。那难以分辨意义的言语似乎就是魔法的咏唱。定睛一看,石砌大厅另一侧站著十名左右的男人围成圆形。



「埃利克……?」



轻声的呼唤传不到他们那个位置。雫朝著正专注于构筑魔法的男人们缓缓移动。圆阵中央的地面埋著泛著朦胧白光的球体,光芒看起来正渐渐渗入周遭的空气。



雫一一观察服装与体格都不同的魔法士,但十个人都不是她在找的青年。雫不由得失落地叹息时,最靠近她的男人转身面向她。



「什么事?」



突如其来的狐疑视线让雫吃了一惊。现在要吞噬这个国度的灾难正在此处逐渐成形,但如果在那之前能让真相公诸于世──



雫缓缓开口。



「那个,其实……」



「你是谁!在那边做什么!」



严厉的责问声让雫吓得差点跳起来。转过头一看,不知何时一名身穿暗褐色长袍的初老魔法士就站在门口。他仔细打量过雫,皱起眉头。



「侍女?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那、那个……我接到命令要我到魔法士们在的地方避难……」



「避难?待在这里也没意义。不要碍事。」



初老魔法士的话语声中除了严厉之外,还透露著疲惫。待在这房间的魔法士们也相同,也许他们已经很久没能安心入睡了。一想到这里,雫也觉得有些同情。



但是现在如果让禁咒完成,这座城里的所有人都不再需要睡眠。考虑到这一点,区区几天不眠不休似乎也不值得顾虑。



雫下定决心开口说道:



「那个,请问这个禁咒──」



「禁咒!」



尖声喊叫的并非眼前的老魔法士,而是在后方进行魔法构筑的其中一位男人。



吶喊声在地下室回响,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到雫与初老魔法士身上。有的视线单纯只是纳闷,有的则流露目睹忌讳之物般的嫌恶感。



突然间充斥在地下室的紧张感令雫为之屏息,那压在背上的压力甚至几乎就要压溃她。对魔法士而言,「禁咒」是何等的禁忌,雫回想起就连平常面无表情的埃利克都摆出那样嫌恶的神色。



老魔法士歪扭的表情并非出自震惊,而是愤怒。他举起右手。



「你这……蠢材!居然听信毫无根据的谣言!」



「可是听说袭击王城的人们都这样讲!这种禁咒会毁灭这个国家……那个,请转告上级的人!如果去找魔法士长肯定能──」



「如果找到我,你想说什么?」



听见这句话,雫在理解之前先感觉到绝望。



换言之,阻止禁咒的可能性就在眼前这男人身上。她愕然仰起头看著那张与疯狂信徒没两样的狰狞脸孔。



魔法士长高举著手,用彷佛马上就要掐死雫的眼神瞪著她。



「你想找我说什么就尽管说啊。」



──自己也许搞砸了。



雫在这瞬间回想起自己的背包中有一柄短剑。



雫知道自己的无力。



然而……雫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不以这个理由逃走。



她抓紧了背包的背带并挺直背脊,对男人毅然抬起脸。



「对身为魔法士长的您,我郑重建议现在立刻停止构筑魔法。休拉教隐藏了这个构造的真相,真正的效果是开启负之孔并且吞噬一切。绝对不能让它完成。」



如果真有什么事物的力量更在武器之上,那肯定是言语。



就算无法打动眼前这个男人,对于嫌恶禁咒的其他魔法士也有效果。



事实上,现在雫立刻就感觉到惊惶如同波纹扩散至整个地下室。魔法士长也许是因众人质疑的视线集中于他,表情更加扭曲狰狞。



「尽说些荒唐无稽的谣言……」



「这是真的!担任您副手的那位──」



「不准妖言惑众!」



魔法士长开始咏唱。雫毫不犹豫地猛蹬石砖地面,以肩膀狠狠撞向魔法士长。



男人的魔法构筑尚未完成,失去平衡跌坐在石砖地上。



雫避开呻吟的魔法士长,快步跑向楼梯。



看守的士兵讶异地看著突然冲出门的雫。她立刻伸手指向房间内大叫:



「糟糕了!魔法士长不好了!」



「什么!」



两位士兵连忙推开她,冲向地下室。而雫则是毫不停留往楼梯上方跑,再度跑在没有半个人影的走廊上。







地面上描绘著复杂魔法阵。



位于这王城的五个地下室正在构筑的魔法构造中心点,相当于整个构造的核心。彷佛为了见证即将自核心诞生的结果,王座设置在魔法阵的后方。



坐在王座上的坎德拉王从刚才就不断傻笑。身穿华服,年过五十的国王简直就像孩童般扭动著身子不断笑著,那情景除了异样之外别无言词可形容。



前来此处报告的休拉教教徒见到国王,不禁蹙眉。



「请问坎德拉王是从何时变成那模样的?」



「刚才不久前。向他预先揭露一小部分就成了那副德性。不过这样正好,他不会再指手画脚了。」



穿著白袍的主教笑著说道。



前阵子他也用同样的手法让得知教团真相的魔法士目睹「神」的一部分。虽然之后他还是派人收拾了那男人,但现在一切都相当顺利。



国王已失去理智,得知禁咒真相的魔法士副长逃出了王城。其他重臣毫不知情,只是相信命令出自国王而服从指示。就算有人揭露禁咒的真相,他们也不会相信吧。王城的人们深信那魔法即将带给自己莫大的力量。不过实际上即将降临的是唯一而绝对的救赎。



实质掌控了坎德拉城的主教催促男性信徒继续报告。



「然后呢?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是……在深夜发生的第一波袭击虽然完全挡下了,但刚才的第二波袭击似乎有入侵者出现于城内。入侵者好像是佣兵。」



「是那个魔法士副长雇用的吧。早知如此,那时就应该先杀了他啊。」



只对权力与自保有兴趣的平庸之辈应该会拋弃这座首都连夜逃走,但那野心勃勃的男人似乎在外头暗中策划反抗计画。主教看著逐渐累积力量的魔法阵,笑著说:



「做什么都没意义。想流血就尽管流吧,那都将成为我们的神的力量。」



一切都将归还。无论是人或世界,都将回归到至深之处的负之海。



就算是看穿禁咒真相的旅行魔法士也无能为力。



主教转头看向站在房间角落的绿发少女。



「你也去吧。去阻止入侵者。」



「…………」



「怎么了?不想见你在找的人吗?若洞不开,你的心愿也无法实现。」



眼神阴郁的梅亚瞥了主教一眼后,默默走出了房间。当她的身影消失后,主教发出乾哑的笑声。



「愚昧透顶。只有这点思考能力,毕竟只是魔族制造的仆从啊。」



主教转头看向房间的中央处。



魔法阵的力量随时间逐渐高涨。



中央就如同巡礼者们四处分发的魔法道具,描绘著漆黑的螺旋。